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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小乔初嫁(下)

胡椒儿问:“妈妈,你怎么说现在的乾坤倒转万劫灰是假的?”

胡蝶梦道:“我本来投鼠忌器,还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现在有了古先生赠送的湖草丸,就再无顾忌了。”回头对云四扬道:“你即刻回到你师父那里,免得夜长梦多。你估计你治好师父再回来,需要几天时间?”

云四扬低头算了算,道:“往返三天,或许能赶上庐山大会。”胡蝶梦道:“很好。你去吧。”

云四扬更不说话,纵身就下了浔阳楼,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在场的人除了胡蝶梦和浪淘沙外,都感到十分奇怪,不解云四扬为何去得如此匆忙?

胡蝶梦道:“我告诉大家,现在的乾坤倒转万劫灰是假的,是火风凰石倩如易容妆扮的。”不理会胡椒儿、小乔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真的万劫灰被石倩如骗服了三花七宝粉,功力全失,形同废人,而且每年要忍受一次非人的痛苦,居住在一个荒凉的小岛上。”

胡椒儿失声问道:“万劫灰是云四扬的师父?”

胡蝶梦冷冷道:“是的,而且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父亲!”

“父亲?!”胡椒儿呆了,痴痴的望着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胡蝶梦喃喃道:“你应该记得,我曾告诉你,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跟他在一起。乾坤倒转万劫灰当然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是个令江湖群豪闻风丧胆的大英雄。但是,他误服了剧毒,每年必须服用一次石倩如的独门解药,否则将死得惨不可言。我有能力把他救离荒岛,却没有能力解除他体内的毒性,所以只能眼睁睁看他留在荒岛上受苦。每次当你问起父亲,向我要父亲,我只能流泪,只恨自己无能…”说到这里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听母亲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胡椒儿渐渐明白了,相信了。她这才懂得为什么每次自已骂万劫灰时,云四扬都会勃然大怒,厉言训斥,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已是在骂亲生父亲呀!想到这里,她悔恨交加,悲渐欲绝,扑在母亲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浪淘沙、小乔、古再生默默无言。

在这种场合下,除了默默无言以表示同情外,还能怎样呢?

良久良久,胡蝶梦止住了哭泣,对满面泪水的女儿说:“一定要杀了石倩如这贱人,为你父亲报仇!”似闻切齿之声,可见心中已怨愤到了极点。

胡椒儿本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猛然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昂起头来,朗声道:“我若不杀石倩如,有如此桌!”

墨玉剑挥处,红木桌子被齐齐地削去了一角。

胡蝶梦走到古再生面前,盈盈一福,道:“古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古再生急忙回礼,道:“胡女侠有何吩咐,但教古某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小乔也问:“是不是让傻瓜帮助杀石倩如?石倩如是神秘门主,是我的大仇人,傻瓜本来就要替我报仇去杀她,胡女侠尽管放心。”

胡蝶梦道:“不,我是请求古先生别杀石倩如。”小乔吃惊地说:“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报这血海深仇了?”本来还想问“难道你害怕神秘门”,但考虑到这样未免过于失礼,而且想来百年一觉胡蝶梦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所以忍住了。

胡蝶梦沉声道:“我们一家和石倩如仇深似海,不杀她难消心头之恨。但应该我们自己来杀,不想假手別人。”语气看似平静,其实含着极大的怨很。小乔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这一点头,就算代表古再生接受了胡蝶梦的请求。

胡蝶梦又问浪淘沙:“浪大侠,你也答应吗?”

浪淘沙也点了点头。

浪淘沙、古再生、小乔心中暗道:“好一个百年一觉胡蝶梦,果然豪气干云。

小乔道:“一个火风凰石倩如容易对付,只是神秘的势力渗入各大门派,且擅长易容之术,这就防不胜防了。”

胡蝶梦道:“石倩如既要借助于假脸婆婆石榴花,说明她本身的易容之术尚未学到家,现在的关键在于石榴花,如果有她在这里,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浪淘沙心一动,忽然想到了在地洞所见的石榴花制作的那些面具:少林住持超然大师、武当掌门人的师叔松风道长、丐帮帮主周昊天……

都是些尚未使用过的新面具。

尚未使用岂非就是有待使用?

有待使用岂非目前那些人都是真的?而且是神秘门准备冒名顶替的?

想到这里,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有了线索了!”就把自己的推断一一告诉了大家。众人听后,又是高兴、又是忧虑,想不到神秘门的野心这么大,连少林、武当、丐帮这样的名门大派都敢侵犯。

古再生道:“浪大侠只说对了一半,超然、松风、周昊天不是神秘门的人。其实还有一半,就是这三大派中必定已有了神秘门的奸细,而且这些奸细在三大派中地位举足轻重,否则,假超然、假松风、假周昊天即使外形与真的一般无二,但言语、举止,尤其是武功总会露出破绽,这些破绽就全靠潜伏的好细来掩饰和弥缝。神秘门老谋深算,计划周密,不会花了老大力气制造出替身而轻易使他暴露的。”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感到神秘门果然邪乎,几乎是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小乔拍拍额头,庆幸地说:“幸亏我们金钱帮欧阳帮主长相奇特,不易找到替身,否然恐怕也岌岌乎殆哉了。”

胡椒儿嘲笑道:“欧阳雄是个侏儒,没啥出息,神秘门犯不着在他身上花力气。”

小乔大怒,瞠目道:“你敢污辱我们帮主!”她自幼在金钱帮长大,对帮主向来敬若神明,胡椒儿出言嘲笑,她自然怒不可遏。

浪淘沙劝解道:“欧阳帮主虽然长得矮小,武功却深不可测。”就把自己曾在丐帮亲眼目睹欧阳雄把铁环拉成铁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小乔听他赞扬自己帮主武功了得,很是得意。但胡椒儿却不以为然,撇着嘴轻蔑地说:“这不过是有几斤蛮力,算得了什么?街上打拳头,卖膏药的把式,都会来这手。”

小乔正要反驳,古再生淡淡道:“这不是蛮力,而是《太玄真经》上的**神功,也算得是一等的武功了。”这几句话如被欧阳雄听到,准会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他的内功是叫**神功,而且真是出自《太玄真经》。但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太玄真经》和**神功的名字,将信将疑,也没放在心上。

浪淘沙道:“小乔姑娘,但欧阳雄确实并非善类。”

小乔吃惊地问:“浪大侠何出此言?”

“你知道暗害金丸仙子上官女侠和你们鸿宾楼四女的是什么人?”

“神秘门。”

“不,应该说是欧阳雄勾结神秘门干的。”

“这、这不可能。”

“他先是利用龙、虎、豹、象四长老对上官女侠的忌恨,怂恿他们勾结神秘门,暗害上官女侠,而后又让小不点联络神秘门,杀了龙、虎、豹、象四长老。”

“四长老也死了?”

“幸亏百年一觉蝴蝶梦女侠及时出手,救下龙长老和豹长老,但另外两位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是欧阳帮主在暗中策划?”

“小不点说的。”

“小不点?”

胡蝶梦见浪淘沙黯然消魂,不忍细说的祥子,就解释道:“小不点就是浪大侠的师妹小草。”

原来如此。

浪淘沙苦恋小草,小乔是早就知道的。

小乔不怀疑浪淘沙、胡蝶梦的话,但茫然不解,道:“欧阳帮主没有必要这样做呀?”

胡蝶梦道:“他还灭了吉祥戏院。”

小乔骇然道:“这不是要自毁金钱帮吗?但金钱帮可是他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呀!”

胡蝶梦道:“此事扑朔迷离,殊不可解。你想不通,小草也想不通。但不管怎样,你千万要有所防备。唉,我真为小草担心呢!”

她这一声“唉”叹,浪淘沙可受不了了,霍地站起身,拱手向四人作了个揖,道:“浪某的有些许私事要办,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蝶梦叹道:“他一定是找小草去了。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浪淘沙料定欧阳雄已来到江城。他没有理不参加庐山大会。

而且,庐山大会既是假乾坤倒转万劫灰、兼神秘门门主火风烈石倩如一手策划的,她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也没有理由不邀早与她暗中勾结的金钱帮主欧阳雄。

欧阳雄来了,小草也一定会跟着来。

但是,浪淘沙找遍了江城的大客栈、大酒楼,却没有看到欧阳雄和小草的影子。

难道自己算错了?

浪淘沙没有算错,欧阳雄一伙确实已经来到了江城,而且就住在离浔阳楼仅隔一箭之遥的客钱里。

但这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客栈,严格地说甚至也算不上小

客栈,只是出租的普通民房。一共三间简陋的平房,主人是一对老夫妇,没有子女,没有家产,穷极无聊,老俩口龟縮在一间房里,把余下的两间租给人住,就用菲薄的租金,维持艰辛的生活。

金钱帮帮主就住在这详的地方。

是为了省钱?不是。是为了隐蔽。

浪淘沙就给瞒过了,没有找到他们。

但此时欧阳雄房里还是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一个面罩黑布的中年妇人。

神秘门主!她和欧阳雄约定在此会面。

在场的只有小草一人,她是欧阳雄和神秘门之间的联络人,当然要参加会面。其余的金钱帮人都在隔壁的房间里。

小草心里有些紧张,老是想着龙长老的一句话:“飞鸟尽

,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她不相信欧阳帮主会害自己,但却又摆不脱龙长老那句话的阴影,因而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

欧阳雄沉声道:“这件事你们没做好,龙长老、豹长老还活着,按事先签訂的条约,我有权不付酬金。”

神秘门主平静地说:“可是我们付出了十四条人命的代价,也杀了虎长老和象长老。”

死了十四人还没办成事,正说明神秘门无能,亏你还有

脸来向我索讨酬金。”欧阳雄气呼呼地说,似乎对神秘门并不尊重。

小草不安地瞥了一眼神秘门主,唯恐她会生气。但她显然没生气,语气依然很平静:“不是神秘门无能,龙、虎、豹、象四长老文算得了什么?比他们厉害十倍的人我们都杀了。只是事情似乎出了意外。”突然问小草,“小不点,是否是百年一觉胡蝶梦插手了?”

小草吓了一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讷讷道:“我不认识,她是个中年美妇,武功高得夷所思。”

神秘门主冷笑道:“果然是她!"又问小草,“另外还有什么人?”

小草道:“还有一个青年男子,他没有出手。”

“你可认识他?”

“不认识。”小草说,她不愿说出师兄浪淘沙

欧阳雄冷冷地瞥了小草一眼,没有说话。

神秘门主道:“欧阳帮主,你现在该明白了,事情之所以没能圆满成功,是因为情况有变。而根据条约规定,情报由金钱帮提供。既然你们提供的情报有误,就应该由你们承担失败的责任。”

欧阳雄不动声色地问:“你想怎样?”

神秘门主道;“除了付清该付的十万两银子之外,每条人命五千两,十四条人命七万两,你总共应付十七万两银子。”

欧阳雄干笑道:“如果我不肯呢?”

神秘门主道:“欧阳帮主号称黑虎玄坛,是财神爷,不会为了区区十七万两银子而伤了金钱帮与神秘门的和气。”

欧阳雄道:“金银财宝金钱帮有的是,但就是不愿做冤大头,花冤枉钱。”

“你想和神秘门作对?”

“金钱帮不是任人欺负的,追不得已只能殊死一拼!”

小草不胜诧异,心道:“灭吉祥戏院,付了十万;杀上官羽衣,付了二十万。欧阳帮主向来出手豪爽,为什么今天为了十七万两银子而不惜与神秘门门主闹翻?”

“哈一一”神秘门主大笑起来,道,“殊死一拼你拿什么来拼?上官羽衣死了,龙、虎、象、豹四长老死的死,逃的逃,你欧阳帮主手下还有几个武功拿得出手的人物?”

欧阳雄怒道:“但你也不敢灭了金钱帮,因为你需要我们的钱,没有钱,神秘门一天也存在不下去!”

神秘门主道:“是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世道上没有钱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但是,你头脑要清楚,我并非要灭金钱帮,而是只需杀掉你欧阳帮主一人。我相信,新任金钱帮主会乖乖地接受神秘门的条件的。”语气从容,似乎真在谈买卖,而不是在说杀人灭帮这样的惨事。

欧阳雄勃然大怒,正待出手一拼,但想起传说中神秘门主神秘莫测的武功和凶狠残忍的手段,生生忍住了,一指房门,大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神秘门主笑道:“好,我滚。从明天起,我们将每天杀死三名金钱帮的人。等庐山大会结束后,便是你欧阳帮主的死期!”

说完走出房门,从容离去。

小草本想居中调停,但担心帮主误解,所以始终没敢说一句话。而且她总觉得帮主今天的行为颇为反常,似乎是有意要激怒神秘门主,就更不敢相劝了。直等神秘门主走后,她才轻声问道:“帮主真不怕得罪神秘门?”

欧阳雄冷哼一声,不言不语。房内光线阴暗,他又坐在角落里,一眼望去象只大马猴,而眼睛在暗处闪闪发光,森森骇人。小草看着看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良久良久,欧阳雄才嘎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早已有了安排,能够对付神秘门。”小草违心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匆匆进来一人,满脸堆着圆滑的笑容。小草厌恶地皱皱眉头,心道:“鸿宾楼四女都身遭不测,怎么这家伙却还安然无恙?”

原来他就是鸿宾楼的掌柜狗不理。

欧阳雄问:“事情做得怎么样?”

狗不理谄笑道:“帮主昐附的事,狗不理怎么敢耽误呢?他们来了。”

“是正点子?”

“对。”

“请!”

狗不理颠颠地跑了出去,引进两个人来。

一个青袍,一个灰袍,虽然带着面罩,但那种渊停岳峙的风度,显然是当今武的一流高手。

欧阳雄道:“这里没有外人,请两位揭去面罩,以真面目示人。”显然唯恐有诈,所以处事十分谨慎。

两人缓缓揭去面罩,小草见后吃了一惊,心道:“怎么他俩也会做这等鬼崇之事?”

灰袍人是个威猛的老僧,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悠然大师。而青泡人竟是当今武当派掌门天云道长!

“请坐!”欧阳雄客气地说,他虽然性子怪僻,但对这两位领袖江湖群雄的贵宾也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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