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私,嫉妒,残酷,好色,爱说谎而且或许更为糟糕。因此,我曾告诫自己永远不要结婚。这主要是因为,我想,我觉得和一个不如我的女人在一起,我无法控制我的这些恶习,而且她的自卑和驯服会逐渐使我更加变本加厉……正因为你不是那种女性,就把这种危险无限的减少了。也许你就象你自己说的那样,有虚荣心,以自我为中心,不忠实,然而,它们和你的其他品格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你是多么聪明,及至,美丽,坦率。此外,我们毕竟都喜欢对方,我们喜欢同样的东西和同样的人物,我们都很有才气,最重要的还有我们所共同理解的那种真实,而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伦纳德写给弗吉尼亚·尔芙的求婚情书
谁说的,“爱是沉默的,只有诗才能让它开口”?我们的爱从不沉默,世德不断地说着我爱你、宝贝我爱你,用语言、行动、诗歌,一遍遍表述着。
给我买胶原蛋白,又买大豆异黄酮,不断让我补充这个那个。他说此前浑浑噩噩,现在我就是他的人生目标,他才三十几岁,还有大把时间创造财富,赚钱那样俗气的事不用我想。
不可否认,世界上最动听的言辞之一恐怕即是一个男人说养我。需不需要、让不让他养是一回事,他愿不愿意却是另一回事。
他说,“我们从精神到肉体的共鸣都无可挑剔。我认定了你,余生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宝贝,遇见你,和你在一起已经实现了我心中的爱情,我现在给你的爱是毫无保留和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我现在只希望健康和多金,让我们的余生更美好。”
他去物业问房子,显然已开始考虑同居事宜,反而是我退缩,觉得快了点……
“现在好像我的初恋。遇到你之前,我都是孤独的,没什么朋友,与家人也格格不入。宝贝,你就是我的一切。现在一个月里我说过的我爱你,比过去全部加起来都要多。”
听他这样说,我同样感慨:我又何尝不是比过去全部加起来都听的要多,说的要多那三个字。大约永远说不厌也听不厌了。他从早到晚每时每刻在说,让我得以每时每刻都确保我们的爱情,确信它未曾片刻离开。
对我来说这是最美妙最理想的相爱。能够彼此自发地吐露,坦荡地表白,求之不得地接受。没有逼迫、勉强、心怀忐忑,不用怕认真会输,怕炽热的情感不受欢迎,可以安全并心无芥蒂地表达,可以被欣然接受并获得同等回馈。
我极喜欢世德是一个愿意并擅长表达的人,这通常是男性身上所欠缺的——他们要么不愿意表达、不习惯表达,要么缺乏表达的能力,似乎情绪这种东西距离男性总不如距离女性这样近。谈情说爱谈情说爱,行动固然重要,但不谈不说,终究会有些缺憾。世德几乎每日都写一首诗歌奉上,歌颂我和我们之间的爱情,尽管有时我看他愁眉紧锁殚精竭虑苦思冥想的样子感到好笑与同情,但终究收到情书的愉悦大过一切。
我惯常使用镜头语言,但只要有智性蕴含其中的语言,就也对我十分有吸引力。不只诗歌,即便日常我们的闲谈也时常充满趣味,乃至挑逗。
我和世德都喜欢吃榴莲蛋黄饼,一袋4只装,通常他会买好多。但鉴于其中糖分超标,实质并不健康,后来我们就约定每次只买一袋,这样可以少吃些。有次我吃两只他吃一只,我从工作室回来以为最后一只必然已被他吃掉,谁知竟仍在袋中安然躺着。
“你竟然能忍住不吃?”我极为讶异。在没有提出每次只买一袋的节制计划前,他通常一次就吃一整袋。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它一直在勾引我——”他说,十分委屈的样子。
“怎么勾引的?”
“它一直对我脉脉含情,召唤我过去,说贪慕我的唇,我的舌——”
“还想要你进入它的身体。”
“就是呢。”
“你们俩竟然没有干柴烈火。”
“我很想啊。但是我怎么能和老婆抢东西吃呢?那我成什么了,岂不禽兽不如。”
“那样你也不是禽兽。你是猪。”
我很不喜欢“老婆”这种称谓,但他却十分爱说,通常为了不破坏气氛,我便隐忍不发。
我们所有闲暇都用在腻着上。他的身体也总是很诚实,不管时间地点,总因我的话语或触碰而起反应,即便我们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也依然如此。这一点令我十分惊异,然而也享受其中。这总是一种赞誉。我们的性爱自然美妙无比,毋庸置疑。
他十分卖力,卖力到刚刚在一起时几乎连续三天不下床,每隔一阵就要把我抓过去。我也如同昏聩的君王,接连三天不去工作室,告诉蔓迪,“天塌了再找我”,一切抛给她搞定。我清楚知道,人生中可以这样任性时刻并不很多,而工作是总也做不完的,那么何妨能够任性时且纵情。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世德终于主动休战,提议去看电影,说如果继续呆在家里的话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又来骚扰我。距离电影开始还有段时间,我们在旁边喝奶茶,喝着喝着,他开始流起了鼻血……他说甘拜下风,这是他被我榨干的明证。我笑不可抑,分明是他不肯罢休,而我不过无奈应战,况且,男人对着女人流鼻血,不应该是代表着别的意思吗。
后来我才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奋力,是为了征服我。
他不断说、极其引以为憾的,是,“我征服了过往所有那些女人,唯独没有征服你。”
征服。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这个词,尤其不喜欢在世德语句里代表的意思。一个男人令女人在床上俯首称臣,就是征服吗。但我没有说出来。
“怎样是征服?”我问。
“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行了,啊,啊,啊——”我尖声尖气模仿。“是这样吗?”
然后我大笑起来。
不,我不打算为了他的自尊和面子而妥协伪装我自己。但也没有挑衅他的自信与自满,质疑——你确定那些女人是真的、没有假装?
当然不是世德的实力与能力问题。尽管我十分认真地向他解释过,是构成我的这架仪器太过精妙复杂,完全启动与令它绽放需要太多条件匹配。但他依旧固执地认为,无论如何,总之他还没有征服我。
而我既不是俘虏也不是战犯,并不喜欢被谁征服。也就懒得纠正、改变他的认知。
有天蔓迪撞到我们在办公室,世德正为我处理膝盖上的一块疤。那疤粘连着一点皮肤没掉,蹭到会痛,他正用舌头舔湿润,试着一点点弄掉。
蔓迪捂着脸跑出去,说,“太色情了。”
哪里就色情了,世德不解,我也不解。后来蔓迪说那一刻她禁不住脑补了过多画面,联想到我们的日常……她这样一说我也才追溯伤疤的由来,不由暗暗红了脸。
是跪在沙发上时磨的。世德十分视觉,非常喜欢我的背,赞赏如同少女。而那种情境下腰肢更为纤细,与身体其他部分形成鲜明对比……
我色厉内荏揶揄蔓迪赶紧找个男朋友,她却正色道,“我可不是说那回事,再说我有许多男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