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骆队主,他一直忙个不停,恐怕他也没吃上饭呢!而且,我也不饿。”蛮子担心骆牙因为自己而被怪罪,赶紧帮他说话。
“旗门为人忠诚老实、作战勇敢,侍奉我也勤快,就是做事循规蹈矩,过于呆板,不会思考,我又不可能事无巨细地都跟他交待清楚,唉——!”陈蒨长长叹口气道。
蛮子轻轻解开陈蒨的发髻,用手指抠了澡豆,抹在陈蒨漆黑如墨的长发上。
“你怎么没问我,若是我不想洗头,你就不怕被我骂吗?”陈蒨高声道。
“小人抖胆,见您路上有好几次做这个动作,”蛮子说着挠了一下头发,道:“若是小人想错了,也只有挨骂了!”
“呵呵……,你很会察颜观色嘛!”陈蒨微微一笑。
洗好了头,陈蒨从浴桶里站起来,蛮子拿来干巾帮他擦拭,从上往下擦到腿部时,见那人大腿上也是伤痕累累,尤其是一道尺把长的骇人伤疤,活像条蜈蚣在乱爬,心想不知这又是怎么受的伤,再往下擦,擦到那人的右脚时,突然手一颤,嘴里不禁发出“呀”的一声。
那人的右脚竟然没有拇趾。
“吓着你了吧!”陈蒨抬了抬右脚,微微一笑。
蛮子没说话,用干巾轻轻擦拭本该有脚趾的地方,接着擦拭那人的左脚,然后给他披上柔软的布衣。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缺了一个脚趾?”陈蒨道。
蛮子垂手站立一旁,回道:“小人是奇怪,但小人不会问,谁喜欢被别人揭旧疮疤呢?”
“呵呵……,说的是啊!”陈蒨笑了两声。
此时,骆牙端着食盘走进帐中,把食盘放在桌案上,躬身问道:“太守可有别的吩咐?”
“你忙了一天,晚上有蛮子侍奉,你歇着去吧。”陈蒨对骆牙摆摆手。
骆牙脸上飘过诡异的笑,蛮子觉得这笑容怎么跟先前那个侍卫的笑容很是相似,让人看了不舒服。
很快,骆牙领着侍卫们把浴桶等洗沐用具收拾出帐。
“太守,您先睡吧!”蛮子走到床榻前,把锦被铺好。
“不急,我先看会书,等你吃完。”陈蒨坐到桌案旁,手中展开一卷书,静静地看起来。
蛮子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看那人,越发觉得那人看书的姿态,娴静高雅,像极了师父。
“你不好好吃饭,看我做什么?”陈蒨眼不离书,问道。
“觉得您看书的样子像极了我师父……”蛮子道。
陈蒨眼不离书,淡淡道:“像你师父?你师父是干嘛的?”
“我师父是……”蛮子正想告诉陈蒨,我的师父,您也认识,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江左第一茶道师傅——虞朗。
此时,队主骆牙掀帘从帐外走入,双手托着一封木检,道:“太守,刚接到江陵来信,是陈侍郎给您的家书。”
陈蒨立马扔了书站起,一脸急切地接过木检,拆开封绳,在大帐里边踱步边看信,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突然狂笑不止,好一会才停住,对骆牙道:“师利艳福不浅,走了桃花运,陪王伴驾没几天,圣上竟然赐婚,明知这小子有老婆,还要把外甥女嫁给他,哈哈哈——”[师利,陈蒨弟陈顼的小名,当时在江陵陪侍梁元帝萧绎,任直阁将军、中书侍郎。]
骆牙拱手笑道:“这是大喜事啊!”
“把这信重新封好,派人送到京口交给叔父。”陈蒨将信递给骆牙。
“诺,属下告退。”骆牙接过信,随即退出寝帐。
陈蒨回头问少年:“你可吃好了?”
“吃得好饱!”蛮子放下筷子,打算收拾食盘拿出去。
“碗筷就放那儿,明天让他们收拾吧!已经不早了,咱们睡吧!”陈蒨走至床榻前。
蛮子赶忙上前掀开被头,侍候陈蒨躺上床榻,帮他掖好锦被,然后侧身头枕着床榻,打算就这样睡了,以前侍候何郎主,晚上就是这样睡的,以便随时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