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设司的课太难,不是一般木匠能做的,若星只能先从基础学起,柳雨是司里的优等生,在若星砍柴时,她就在一旁研制自己的新玩意儿,是一个密闭的箱子和万能锁钥,用来做大变活人的。
若星虽瘦小,但认真,砍柴像模像样。
下学时,灵动坊的司长竟带着家仆登门拜访来了。
大抵是为了昨日的事,若星和柳雨自然要去观望一番,看看那个恶人该得如何下场。
玲珑苑的前厅内,宋娘子倚坐在贵妃榻上用着香饮子,早已等候多时了。
若星在屏风后面探出脑袋去看,只见灵动坊的司长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走进来,向着宋娘子福了一福,这司长美艳俏丽,有着一张光洁宽大的脑门,便是看相的常说的那类“天庭饱满,福慧双修”的面相。
前厅里铺满了灵动坊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柳雨小声在若星耳边解说:“这个是灵动坊的李司长,是知州家最受宠的姨娘,手里有些个人脉,这灵动坊刚开不过一岁,平日只给达官权臣们做宴席,还总在外头说我们是攀附不上权臣的茶酒厨子,瞧不起谁呢。”
若星不解:“那灵动坊的人为何还要来破坏我们司里的物件?”
既然如此高贵,还看得上把茶酒厨子当对手么?
柳雨嗤笑道:“眼红呗,她们啊,也就是吹得好听,实际上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谁不是巴巴等着请我们姑母去,富商给的佣金,比那些个体面的官场人家给得多多了。”
原来如此,若星懂了,难怪李司长一直用鼻孔看宋娘子,看来不是鄙视,是仰视啊。
只见宋娘子从容一挥手,便命人把柳雨的舅舅柳三给抬了上来,柳三被若星扎了好几个血洞,如今伤势严重,躺在担架上喘着虚弱的大气。
未等宋娘子开口,那李司长看了一眼柳三,恶狠狠吩咐小厮:“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下去,找条河丢了!”
待小厮将人抬过去,李司长回过头来,面对宋娘子万分客气有礼,“宋大娘子,我们这的下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苑里的姑娘,是我们的不是。”
宋娘子笑了笑,眼中却是冷的,身边的女使丢出一张柳三签字画押的伏辩,灵动坊的婆子接过去一看,愣住了。
“李司长,我听说,这个柳三是因坊中贵人的吩咐,这才来要挟我苑里丫头,损害了我们给白家做的屏风射格,这事就算是我们不报官,这么多人在这听着,传出去了,也不好听啊。”
李香雪面上毫无惊慌,似是早已做好准备,她一个眼神下,婆子们拽着一个丫头哭喊着进来了,那丫头被捆绑着,丢到了地上。
那丫头一抬头,看到柳三的惨状,吓得一哆嗦!
李香雪:“宋娘子切勿听信谣言,我们和玲珑四司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的会去做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我已私下拷问过私里的姑娘,原来是这没长眼的下人,暗自揣度主子心意,再自己去干了那蠢事。”
一个替罪羊,撇清了灵动坊的干系,柳雨听得真想啐一口。
却听下一刻,那李司长竟然厉声道:“来人呐,这就把玉翠当着宋娘子的面打死!”
宋娘子蹙起柳眉,一脸晦气。
玉翠闻言,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不顾了,上前去扒拉着李司长身后一个锦衫姑娘,哭喊道:“姑娘,姑娘你要为我做主啊,是你让我去偷学不成才破坏了那屏风的啊,姑娘……”
锦衫姑娘大惊失色,扑到李司长身后梨花带雨:“小娘,她诬陷我……”
真相不言而喻。
宋娘子不许在这院子生事,但玉翠终是被拖下去了,至于被拖到哪里,都一样是被打死的命。
柳雨紧紧握住若星的手,抖着唇道:“这李司长,可真狠。”
若星手心发冷,这些人上人,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像牲畜一样随意打死下人奴仆,果真命如草芥的人,死都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