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梧在薄团上轻轻跪下。
若是前世,她是断然不会信这些的,如今遭逢重生,她虽还是不太信,但却也心怀敬畏。
何况,她也宁愿上天有灵。
生死之间自有大恐怖,侥幸从死亡的永寂中苏生,她不相信幸运,只相信命运。
她活了,是命运。
“信女萧氏,今生不求荣华,无欲富贵,不念平安,”萧清梧双手合十,声音细若蚊呐,却很坚定,“只求将该死之人,送下地狱。”
三拜毕。
她睁眼起身,稍整衣冠,却见一边的侧门处缓缓行来一位僧人。
僧人着黄衣,披袈裟,须发皆白,身周的气度难以形容,仅是一眼,便令人心生涤尘洗俗之感。
这人她在几年前见过一面,如今还是识得的。
高僧慧能。
此人在帝京的达官贵人中声明极盛,在皇家也是被奉为座上宾,甚至如今韩贵妃所局的蓬莱宫都是由他批名。
“朝歌公主,”慧能驻足,神色宽和而慈悲,“请随贫僧来。”
萧清梧犹豫了一瞬,便随着慧能出了大殿。
她上前与慧能并排而行。
虽她知道眼前人便是慧能,但朝歌是不知的,因而她还是开口道,“敢问大师法号?”
他回道,“慧能。”
她接着问道,“慧能大师寻朝歌是为何事?”
慧能还是那副宽和的神色。
“引公主去见一人。”
“何人?”萧清梧追问。
“贫僧的师兄。”
萧清梧还是第一次听说慧能大师居然还有个师兄,面上不由起了几分好奇之色。
慧能面上没有丝毫不耐,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搅乱他心中的清净,他的声音庄严,却不让人压抑,“公主可知慧能为何声明外扬?”
“大师得道,”萧清梧道,“定事通验。”
慧能含着那慈悲的笑意,摇了摇头。
“公主所言无错,却不尽然。”
“慧能可通时事,验定当下,是解燃眉之急,世人自然以为慧能大能”
他的神情悠远而庄重,如晨钟初鸣,“要论得道,慧能还远不及,若非师兄避世,必然能四海闻名。”
他接着道,“慧能所能,只可解当下之急。”
这位僧人年老的面容上浮现几丝敬畏。
“但师兄却可通人过去,晓人未来。”
萧清梧闻言不由一诧。
通过去,晓未来。
这是何等的奇人,竟能得如此评价?
慧能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何况慧能也不是个会和她开玩笑的人。
她定了定心。
是与不是,一见便知。
慧能引她进了一处小院,停在了一间紧闭着门扉的禅房门口。
慧能恭谨地道,“师兄,公主已带到。”
一个声音仿佛刚刚转醒一般,慢悠悠地响起。
“进来吧。”
慧能得令,便推开了房门,抬手示萧清梧进去。
既然已经来了,便要弄个清楚。
吩咐湘灵在外等候,萧清梧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
一个僧人正闭目在薄团上静坐着。
见到眼前情境,萧清梧不由流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不为别的,就为眼前的人和她所想像中的隐世高僧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若非这一间禅房中别无他人,她定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面前的这位慧能的师兄,是个少年。
还是个生得很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