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是个怎样的人,大概十个人里有九个会说他不喜欢说话,面无表情,优柔寡断。
剩下的那一个会去深入了解他,然后会说不出他是个什么人,能看到的只是一团迷雾。
或许就像温冬说的那样,他有着轻微的精神分裂,时而温柔时而暴躁,更多的时候是被自己矛盾的“想”折磨的疲惫不堪,安静的沉默着。
最为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不屑于亲自下场的令狐遨,只是给了薛怜一个命令,扰乱周不疑的心境,就成竹在胸般从不过问。
这么说有点玄,换个说法就是要让周不疑承受精神上的折磨,从心理角度打击他。
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利益纠葛,薛怜已经和令狐遨站在同一战线,而且还可以说是把董幻丽给收入麾下。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薛怜很是佩服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看到董幻丽在她的敦敦教诲中慢慢的在爱情上和周不疑平等起来。
更是有着莫名的成就感。
每当想起令狐遨交代给她对付周不疑的方法。
薛怜除了在这些日子里感受到了令狐遨对于周不疑的了解深刻以外,还有就是不理解令狐遨那种人物,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要毁掉周不疑呢。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不会是因为董幻丽吧?
白神医馆的茶房中。
薛怜慵懒的靠在宽大皮椅上,微眯着眼问了声,“周不疑的银行账户昨晚进账三千,又分两次支出一千二,我叫你问他借钱你问了没有?”
“我想不到以什么借口问他。”在薛怜身旁同样坐着的董幻丽揉了揉眉心,淡然道:“昨晚他跟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着说着他就睡了……”
“怎么,心软了?”薛怜冷声打断,瞪着眼死盯着董幻丽不放,“你是觉得你和他还有可能?还是觉得他爷爷快要病死了你于心不忍?”
“你偷听我们说话?”董幻丽知道自己受到了监视,清冷的俏脸上满是愠怒。
薛怜抬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见她想要躲闪,手快的捏住,用力扯了扯,眼中泛着冷光轻轻说道:“董幻丽,你是在生气么?呵呵,别忘了,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区别。来年开春,令狐公子想要看到的是一个萎靡不振的周不疑,而不是你那个淡泊宁静的小情郎。我们要从心理上,摧毁他本就衰弱的精神,击垮他那可怜的些微斗志。当然,如果你想要退出我也拦不住你,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再摇摆不定,我就要让你尝遍我所能想象到的无尽苦痛。虽说令狐遨不会允许我伤害你,可我薛怜还真就有底气不把他令狐遨放在眼里!”
看着薛怜在那悠哉的泡起了咖啡,董幻丽摸了摸自己被捏的生疼的脸,眼中犹疑不决。
由奢入俭难。
可以无限制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是这世上最令人无法自拔的毒品,一旦品尝过那种滋味,就再也不能真正看清自己。
董幻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能否认自已还不至于会为了爱情放弃这些。
薛怜见她面色纠结,呵呵笑道:“昨晚我不是说你要去上班了么,我在月城还是认识那么一两个人的,你就去我一朋友的报社上几天班。上班之后,怎么做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薛姨,我明白。”董幻丽应了声。
薛怜轻轻拨了下刚加到咖啡上的牛奶块,一小块纯白转眼便被黝黑的咖啡所吞没。
浅尝一口,摇了摇头,矫情的说了一声,“牛奶是甜的,咖啡是苦的,硬要相容成牛奶咖啡,只会不伦不类。”
董幻丽动作一僵,把刚刚夹起的牛奶块握进手中,暗自捏成一团。
周不疑从莲花山回到自家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多。
正想好好休息。
就看见周海迎面走来,急忙忙说道:“走,送你爷爷去月城。”
也没太多话可说,上了车后周不疑才好奇的问了声,“医生不是说要你带爷爷去星城或者洪都的么,怎么又去月城医院。”
“不是去月城医院,是去月城人民医院,人民医院有个分院是专门治你爷爷这种肺结核之类的传染病的。”周海说完,扫了眼后镜,见周民裹着个被子靠在座位上睡觉,又说道:“不疑,你要好好照顾好你爷爷,他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你都买给他,但是千万要记住,不要让他抽烟,他的肺都烂了,医生都说他随时会死,月城医院治都不肯治,就是要我接回家。”
这时周不疑才知道上次从月城医院回家时,父亲脸上为什么会显得那么愤怒。
却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可笑的骂着医院没良心。
要是自己是个大官或者是个富商,月城医院敢那么轻松写意的近似赶走一般对待自己家的病人么?
可能当时就连周不疑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想法改变到何处,便意味着他未来会走到何处。
人一生下来的时候,被父母没道理的喜欢围着转,被爷爷奶奶当作后代香火围着转,亲戚们也是客气的满口夸赞围着转。
便有一种错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顺着他的意愿而存在。
当突然有一天发现,没有谁会在乎谁的时候,便好似整个心都被冻住随之破碎。
紧随而来的感想是刺痛,是迷惘。
周不疑骤然打了个冷颤,看了看后座裹着棉被睡觉的爷爷。
又看向车窗外晦暗不明的天空,叹道:“要么出太阳,要么下大雨,这阴天的存在真够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