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微木点了点头。
朱希仪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哎,你何时跟我娘子姐妹相称了呀,你们这都随心,可是我们两个的辈分不就差了些?”
名微木笑着道:“差什么?要不你继续叫我陛下,这样就不怕差不差了!”
朱希仪摆摆手道:“成王败寇啊,我怕有一天被人听到了说我有谋逆之心呢!贰臣也不好当啊!”他说完,唇角露出一抹开玩笑的那种苦笑。
“你说你,好好地首辅不当,非要辞官,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她想起了前些天朱希仪向名倾澜辞官的事情。
虽然如今他跟温疆互换了职位,依旧还是在朝堂上,可是名微木觉得他和曾经她在帝位时候的样子不大一样了,爱岗敬业还是有的,只不过似乎没有那么在意了。
朱希仪又摆摆手道:“说起来,开始的时候跟你有关系,可是后来,我觉得是我自己想开了吧,况且我对温疆也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十分的敬佩,你当时说的很对,无双国士去赴死了,那么朝堂便没有人来管了,江山和黎明百姓更是没有人来管了,可是我当时只顾自己的意愿,将朝堂丢给了温疆自己独身来到了边境。也多亏了温疆在,当时的王城才没有沦陷,他当时做的,我觉得就算是我可能也做不到。这是他应该得到的,而且,我觉得我或许该歇一歇了,毕竟温疆那么厉害,首辅的位置放到他的手里我也很放心,我觉得温疆当首辅,会比我当得都好。”
这些名微木都知道,只不过还是觉得朱希仪的心有些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对于江山和百姓的爱护还是那样,对于名倾澜,他也依旧敬重喜爱,对于自己的职位,他也依旧尽职尽责力求做到最好。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少的是什么吧。
本来,应该是一颗衷心,当日他辞官的时候,心中所想的是忠臣不事二主,尽管他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敬重和仰慕名倾澜,也知道名倾澜比名微木贤能,名倾澜比名微木更加的适合当君主。
可是他忘不了那个女子坐在火凤王座上面色淡然声音沉稳的对满朝文武宣称她要去做人质。
似乎从那里一刻,他已经把她当做自己永远的君主了。
可是后来他又发现名微木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事情。
名微木的这个想法被他知道的时候,他有些懵。
就像是被风在脸上抽了一巴掌一样,又冷又疼,以至于一时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到后来他见到名微木的时候,看到她脸上那一抹从容的笑意,似乎除了在去引岚的时候见到过,他在长朔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那是一种分外放松的表情,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从前坐在帝位上的时候是那样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于是渐渐地想开了。
他不再迷茫,不再失望。
正如她当时跟他说的那句话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经过了战乱之后,他的眼光也没有那么狭隘了,他们似乎都已经明白,有时候君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虽然在当时,他看到整个长朔将她遗忘的时候觉得那样的时落和伤心,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人心便是如此。
从前这样的场景他早已经见到过千百遍了,可是从前,那些事情都跟他没有多大关系,又或者他没有那么在乎。
可是那个时候,他看着整个江山的百姓,想起那战乱前夕那个女子在夕阳下朝着边境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得涕泗横流。
从那一刻起,她便成了他心中的英雄。
所以当一个人心中的英雄为全世界牺牲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目睹了,而全世界的人只记得后来拯救他们的那个人,于是,那种失落便变得无限的大。
其实他跟温疆想的是一样的,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够坐在王位上,所以若是他不曾跟名微木一同前去引岚,不曾见到名微木独身奔赴留焱做人质,那么等到名倾澜归来的时候,他可能会第一个对名倾澜俯首称臣,可是当他见到过那些事情之后,那就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
他总觉得,不能够丢下她,就算是这个长朔将她忘记了,他也要等着她。
这不是什么爱情,也不是什么友情,而是一种承诺,他的心对她的单方的承诺。
可是最后,将这份承诺打破的不是名倾澜,也不是王权富贵,而是她自己。
他那时候才知道,他所谓的忠诚和承诺或许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是一份阻碍,会阻碍她的自由,尤其是她的脸上露出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的时候。
于是朱希仪不再坚持辞官,名倾澜也做了妥协,让他和温疆互换职位,当然,这个要求也是朱希仪他自己提出来的。
可是从那个时候,她虽然褪去了浑身王的光环,可是在他看来,似乎更加的让他更加的敬佩了。
王权富贵,功名利禄,这些是这个瀛虚大陆几乎所有的人想要穷尽毕生追求的,可是她说放下就放下了。
他在此之前曾经极端的想过,若是她归来的时候想要夺回王位,那么刀山火海,他要陪同她一起闯。
当他后来笑着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名微木还笑着感叹她这一放手倒是挽救了整个长朔的百姓。
若不是如此,他到时候必定将天下翻个底朝天。
朱希仪当时大笑了一场,不过他觉得似乎也是那样,当时的他,确实有些极端,虽然是为了他心中所谓的忠诚,但是他似乎已经遗忘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