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府上下皆知三房不受老夫人待见,大夫人也是厌弃的,孙流怎会见这个落破寒酸的三小姐呢,便打发这个叫章诚的来传话,只随意编了个理由,现下忙着,等得了空将银子送过去;
七岁的姬茹心正是单纯的年纪,那知晓这是孙流的推脱之辞,还真就艾艾的坐在账房外等了,章诚实在可怜她,便自己掏了些散碎银子给她,先去请大夫救人要紧;
也就是因着章诚这份善心,姬茹心着实费了番气力才请来了大夫,高烧退了,苑秀的下红之症也算是有了好转,可自此再不能生育,所以,三房只有她一个女儿;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姬茹心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懦弱无用的三小姐了,自然要投桃报李,好好的提拔一下这个在困顿中帮过姬茹心的章诚了;
章诚是以穷秀才之身入姬府做工的,只因着本就家境贫寒,他的母亲又身患重疾,家里这点银子是看病就不能读书,读书就不能治病;章诚只得放弃学业,从此与科考无缘,做工赚钱为娘亲治病;
章诚为人谨慎,做事一丝不苟,最重要的是不愿与孙流之辈同流合污,至今也没得到孙流的重用;
自姬茹心重生后,凭借着记忆逐一捋顺了一圈姬府内能用之人,这个章诚首当其冲;
姬茹心早早命白兰暗地里与章诚时常接触着,熟络熟络,让白兰时不时的拿些吃食物件去接济一下章诚,一来二去,章诚便与如心院熟识亲近有了交情,已留下话,日后若有所需,愿相助于三小姐;
姬茹心见章诚已开了窍,才命白兰与他通个气,当时只简言一番,要他多多留心账房内日常之事,备着不时之需,如今这个不时之需就在此时了;
“奴才见过三小姐。”章诚今年二十六,因着银子都填进了药罐子,家徒四壁,至今未娶,他面容白净,斯斯文文,眼中炯炯有神,看上去是个极为稳重之人;
“嗯”姬茹心颔首:“坐吧”;
白兰搬过一个小凳,章诚规规矩矩的坐下;
“咱们开门见山吧,不说那些个虚的,自我娘亲主事以来,我多次看账,心中有疑,所以,今日特请先生过来商讨一番。”
章诚面色微惊,也只一瞬,便了然,淡道:
“三小姐果然心思通透,既然不说虚的,那奴才也不绕弯子了,这个孙大管事……确实有异。”
于是乎,章诚将他所知悉数讲于姬茹心听……
果然,正如姬茹心所想得一般无二,宋春莲与孙流合力将银子支出来,一个记账,一个签字,每个月这么一大笔银子全拿出去放账了;
宋春莲在外豢养了一批为她料理放账走狗,帮着她管理债务收缴之事,周而复始,这无本取利的营生,可是让宋春莲和孙流之辈赚了个盆满钵满啊;
章诚心细,早已发现端倪,可他人微言轻,在姬家又无靠山,只能三缄其口,不敢声张;
宋春莲将放账之事,瞒得极为隐秘,老夫人无从知晓,怕是连她的丈夫姬玉福也是不知情的;
姬茹心听罢章诚所述,微一沉吟,便吩咐道:
“此事暂且不必声张,待时机成熟才能一击必中;这样,从今日起,你重新整理出一本账,要清楚详细的标注上之前他们把银子全数支出的日子,发放月例的日子,让人一看便知不妥的那种。”
“回三小姐,奴才确是有偷偷的记过一本账,与您所说的一般无二,您可真是厉害,竟能懂得账本里的门道。”章诚坦然应承下,无不钦佩的赞着姬茹心;
“听说,先生是秀才出身?”姬茹心不接他的话,反而轻声发问;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引得章诚一愣,忙应道:
“回三小姐,奴才只考过童试,秀才得中后,便没能继续了,家中娘亲一直病着,总是要银子吃药的,且奴才又是家中独子,自当要撑起家门孝敬娘亲的。”
姬茹心给白兰递了个眼色,白兰会意,忙取出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放到章诚面前;
章诚吓了一跳,忙起身恭敬一礼,问道:
“三小姐,您,您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