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茹心见章诚沉稳如他也被这五十两银子惊着了,饶有兴趣的微一颔首,唇角轻扬,淡笑抬手,轻言道:
“先生莫惊,坐吧,人有志向却不能得志,岂不是要抱恨终生嘛,先生若是能继续科考,将来仕途通顺,为你娘亲赚个体面不是更好嘛,最不济,有了这些银子,也能让你娘请个好大夫,把病医治好啊!”
章诚闻言,不但没坐,反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直言推辞道:
“三小姐的好意奴才心领了,奴才为您留意孙大管事,留意账房之事,并不是因着您的银子,而是不想与之苟且;奴才饱读圣贤书,知晓做人的道理,不愿见他大行贪腐之事,才会帮衬于您;至于这科举,呵,奴才早已看淡,虽说姬府的月银微薄,却是能靠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无愧于心,孝敬娘亲足矣。”
姬茹心被他这一番迂腐的大道理逗得有些想笑,莞尔轻言:
“你啊,说得太严重了,若是我想使银子收买人,为何要寻你啊,账房里比你职高得用之人比比皆是,再者,早在白兰去寻你时,直接给你银子便是,何必要等到今日呢。”
“啊!?”章诚木然疑惑的应了一声,可转念又觉得好似三小姐之言有道理;
姬茹心微微摇头,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淡笑道:
“我是看先生一身正气,又颇具才干,不忍你被孙流压制,更不想你在姬府这般碌碌无为的被埋没,这才想着为你出些微薄之力;男子顶天立地,怎就在这点子银子上斤斤计较呢,若是你这心里过意不去,那便当我是朋友,权当是友人出资借你的,日后你出人头地,还怕还不上这区区五十两银子嘛!”
“这,这……”章诚被姬茹心说得有些犹豫了,他是真的非常渴望继续读书,继续科考,更是急需银子为娘亲治病的;
曾几何时,迫于无奈放弃了科考,他也是满心的不甘;
可三小姐只寥寥数语,又将他的希望燃起;
白兰见他立于桌前那呆呆的样子,忙将银子硬塞进了他的手里,娇俏一笑,说道:
“哎呀章先生,你就拿着吧,咱们小姐待人最是宽厚的,等日后你与咱们小姐熟络了,自是清楚明白了。”
姬茹心见章诚已被自己说得松动,嘴角微翘,浅笑着将了他一军:
“莫不是,先生瞧不起我这个闺阁女子,不屑与我做为友?”
“不,自然不是的,可是,三小姐您为何要如此帮奴才呢?”章诚惶恐,下意识的否认,可心中有疑,试探着发问;
“这个嘛,种善因得善果,自然是先生曾经帮我。”
“啊?奴才,奴才怎生不记得了?”章诚被姬茹心的话彻底弄懵了;
姬茹心见他皱着眉头,似是很努力的在想着,淡道:
“先生不用想了,你不必记得,只要我记得就行了。”
章诚重重的叹了口气,后退两步,躬身一礼,郑重道:
“奴才承蒙三小姐不弃,若是来日奴才能功成名就,定是不会忘记三小姐的大恩,三小姐话已说得如此通透,奴才为男子,若再是推脱,那便是矫情了,奴才收下便是。”
章诚将银子收好,面色带上了不自在的潮红,又施一礼,说道:
“三小姐,奴才出来有一会了,怕是会有人生疑,不便久留,您安心,日后有任何吩咐,只管让白兰姑娘知会奴才便可。”
姬茹心微微颔首:“白兰,送客吧。”
白兰与章诚退出去,姬茹心唤来白梅将账本送回津宁阁;
独自一人坐于屋中,眼神冷凝,姬茹心开始细细思考要如何布局,此次定要宋春莲失了老夫人的心,哪怕是姬玉福都是保不下她的,就算是时日久了慢慢消散,可这猜疑的刺已深深扎进老夫人的心里了;
姬茹心冷冷一笑,她倒要看看姬茹芬如何解此困局,使什么手段来护她这个贪婪的亲娘;不过,以她的性子,怕是会明哲保身吧,唯恐连累她自己,呵,不知姬茹芬会不会舍弃亲娘呢?
至于孙流嘛,此次定会折损,以老夫人的脾性,死契家生奴或发卖,或打死了事,可账房都是活契,她可不会让姬家惹上人命官司的,若在京中落下话柄,再影响了她大儿子的官声,那是老夫人万万不想看到的,所以,孙流必会送官;
姬家账房里总是要选出人来接替孙流,做这账房大管事一职!章诚,此人不错,既然要抬举他,五十两银子只是小钱,给他个大体面才是正理,正好也能为母亲寻个得力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