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还未来得及爬下车来的伤兵,惨呼着倒在血泊里,抽搐了几下,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眼见着不活。
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朵都聋了,到后来,人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眼前一片的血雨,四处腾起了层层的烟雾。
那些炸弹犹如恶魔一般,此起彼伏地肆虐着,把整条公路和附近的田野,都笼罩在了飞腾起来的尘埃与弹片中。
萧凌虎就算是趴在水沟里,也能够感觉到硝烟的味道扑鼻而来,伴随着还有极细的砂砾,与田里的泥浆打在身上、头上、脖子里,令人感到火辣辣的痛。
鬼子的飞机在空中如群魔乱舞,肆意妄为,来回得盘旋着,是要将地面上所有能够看到的人和物,都毁灭干净。
这些众多的败兵,早没了当初来到淞沪时的雄心壮志,那时他们还能够组织一定的力量,对敌机进行还击。
这一次,大家都是抱头蜷缩着,变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
倒是一枝梅,在这个时刻表现出了一丝的血性来。
他将手中的轻机枪对着已经飞过去的敌机,不管不顾地“哒哒哒”地打出了一梭子弹,那声音在此时听来,就好像是音乐一样得动听,令人觉得久违得亲切。
“他娘的,还炸个没完了!”一枝梅一边打,一边骂着。
张顺躲在萧凌虎的身边,却是有意无意一样地讽刺道:“也就这个时候能耐,刚才为什么不打呢?”
林惊寒道:“壮壮胆也好!”
张顺愣了愣,闭上了嘴巴。
敌机在空中狂轰乱炸了十多分钟后,耀武扬威地飞走了,留下的是一片的狼藉。
人们从各处爬出来,重新回到公路上,如行尸走肉一般。
公路被炸得尽是大坑,一辆军车翻倒在路中央,还在燃烧着,浓黑的烟柱直冲云霄,空气里夹杂着呛人的汽油味。
没有人去救火,因为没有了抢救的价值。
萧凌虎招呼着自己的手下重新列队,各班排清点着人数。
他的人员没有一个损失,只是有两个倒霉鬼,没有躲好,被飞射的弹片击中了身体,其中一个伤的是头,已然作了包扎,并没有性命之忧。
“哒哒哒!”
忽然传来了一阵机枪的怒吼声。
众人心惊肉跳,条件反射般迅速卧倒。
萧凌虎顺声看去,见到一枝梅仿佛发了疯一样,正举着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向着天空打出了一梭子弹。
“他疯了?”张顺头一个反应过来,骂道。
大家也觉得奇怪,却见到一枝梅已然放下了枪,竟然跪倒在那辆燃烧的汽车附近,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一副悔恨交加的样子。
萧凌虎走上前来,看到他眼圈红红的,仿佛一碰就是流出泪来。
“老严,你这是怎么了?”他问。
良久,一枝梅才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喉节颤动,显得十分激动。
“营长问你话呢!”张顺跟在萧凌虎的后面,不耐烦地道。
一枝梅闭上眼睛,努力地将眼中的泪水压制回去,半天才睁开眼来,用手指着汽车后面的地上,那里正躺着两具尸体,霍然就是刚才被他送上军车的两个伤兵:一个瘸子,一个瞎子!
只是,那两个人躺在那里,双手还是紧紧地拉着,血沾染了全身!
“要不我……不是我多事,非要……非要让他们去……坐坐军车,他们也不会死!”
一枝梅哽咽着说出了缘由。
一时间,萧凌虎也如哽在喉,只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一直在与一枝梅斗嘴的张顺,这一次出奇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