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杨柳秋千院中。
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白朴的这首《天净沙》完美熨合了颐和茶楼四合院的景致。
春雨频来,便带来一些泥土芬芳、蕊花馨香,给人以清新惬意、心神通畅;及望桃红柳绿、百花齐放,便惠风和畅、神情气朗。
春光明媚,微风拂面,韩若冰心旷神怡,便有些闲情雅致,他过四合院由茶楼后门进入,朝吧台的谢雯雯招了招手,便先行一步出了茶楼,离开一段距离再去看郎逸之编撰的那副长联。
看云水 饮茗茶 朗月清风;
话武林 道轶事 逸怀虚谷。
“雯雯,这就是哥想要的生活,等以后发达了,我必如郎伯一样,找一绿水晴川之所,结庐而居,看花开花谢、云起云落,观朗月、沐清风,过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日子。”韩若冰看谢雯雯走来靠了他,便轻拢了她肩头惬意扬扬。
“哥,就一间竹屋,能容下你我就成。用竹林围成院子,种些花花草草,我买一屋子的书,早晨太阳照进来的时候我就打开窗子,沐阳而读,累了就望峰高涧底、松梢乱云,看水花烂漫,看烟霞一抹。”谢雯雯抬头看了一眼,又羞怯地揽了他的腰:“我还想和哥哥,小窗对饮,花间捉蝶,消遣以后的每个春夏秋冬,直到两鬓花白,度此闲身。”
韩若冰顿觉谢雯雯换了一个人一般,便怔怔地望了她:“这郎伯的茶楼真是仙山琼阁啊,我们的雯雯像附了文曲星仙体突然就能咬文爵字、慧心妙舌了。”
谢雯雯说:“哥,重点,看重点,重点是‘直到两鬓花白,度此闲身’”
韩若冰岂能不知,只是不敢触及:“别光知道买书看,也给自己买几件衣服穿,打扮打扮,得跟上大都市的潮流。钱全在你那,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谢雯雯说:“我才不会乱花钱呢,我缺的不是外表,我缺的是内在,我就买书学习。”
韩若冰拨乱她的头发:“你就这样顶着鸡窝去学唐诗宋词?”
谢雯雯说:“嗯,只要哥喜欢,我就这样,一想到一身衣服七八百我就心疼,够我买一套诗词鉴赏辞典的。我下个目标就是把新华书店的《国学典藏书系》一整套全搬回家来。”
韩若冰说:“现在就可以搬回来,还定什么目标,卡上有钱,你每月六千、我每月1万的工资还不够咱俩花的?”
谢雯雯便转身搂了他的腰,浅笑嫣然:“嘻嘻,咱俩……”
“大白天,换地腻歪去!”一声音背后传来,掷地有声。
韩若冰回头看时,却见一大个子中年人下了出租车,正奔茶楼而来,逆了阳光看不清楚样貌,只见他拄了拐杖,一步一斜,蹒跚而行。及近,方见那男子浓眉大眼,目如朗星,略显沧桑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异于常人的果断、刚毅。
韩若冰又突然注意到那人握拐杖的手型,“云手?”心里便是一嘀咕,想其人和郎逸之 郎伯年龄相仿或就是这武林人士。
他有意试探,上前恭拳施礼:“前辈,不好意思,碍您眼了,实是这副对子吸引了我们,不自主地就爱赏起来。您请进。”
那人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韩若冰,又转头看了谢雯雯,灿然一笑:“小子,你是韩若冰,这小姑娘,叫谢雯雯,呵呵。”
韩若冰一看对方道出自己名号便知不是普通客人,应是找郎伯的,便又近前搀了,直接往后院引来。
奇怪,那中年人出茶楼后门,进院的一刹,那四只桀犬竟敛声而退。
及院中央,那人便驻了,环视左右,好像在等待什么,韩若冰忙朝屋内喊:“郎伯,贵客到。”
不一会,郎逸之出得门来,打眼一望,紧走两步,慌忙来搀:“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吭一声,我让轸行接您去。”回头给韩若冰说:“冰儿,叫轸行来,给他舅请安。”
韩若冰电话通知完郎轸行,闲暇无事,便想这来人莫不也是当年“七狼八虎”中一位,那握杖的手型已然显现。心奇之余便想如何进的堂屋去探听一二,踌躇间,机会从天而降,却是郎逸之招手,唤他送桶纯净水。
“这古林油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就发现了,但中石化认为这个油田属中小规模,就未将其列入重点勘探开采范围。搁那里三十年了。可是千禧年后,世界经济飞速发展,中国经济也必须大干快上,加快脚步紧紧跟上,但国家勘探资金毕竟有限,都集中到大庆、胜利、中原等大型油田去了,这不,国家才想了一个办法,吸收社会闲散资金,去勘探开发这中小规模油田。现在,允许私企或个人进行投资开发的方式是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政策有变,恐怕失去一个发财的大好良机。”那跛脚男子扶杖而言,神色锵然。
“可是哥,咱这行一窍不通啊,蒙头去能行吗?” 郎逸之见韩若冰放桶换水:“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电话中给你说的是高唐州孟庆武的大徒弟韩若冰,冰儿,这位是轸行的舅舅,尹林,你叫尹伯伯。”
韩若冰这才明白来人是郎轸行的舅舅,也就是郎逸之妻子尹舒的哥哥,名叫尹林。他并不起身,扭腰转胯,单腿跪地恭拳以礼:“哦,尹伯,您老好,晚辈有礼了。”
这是埋伏拳派系大礼,尹林欠身想搀,却被郎逸之抢先扶起:“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大礼。”
韩若冰说:“这七狼八虎,已有幸见到四位,心里激动,不由不敬,这礼是晚辈应该的。”
尹林说:“小子,有股机灵劲,讨人喜欢。”
郎逸之忙说:“哥,你老毛病又要犯了,不过,你怎么着,也要跟孟庆武打个招呼。”
尹林说:“呵呵,就是,就是,你打电话说时,我倒没觉得,今见了这小伙子真容,我却有说不出的喜欢。”转头脸一黑又说:“跟你家小浪子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说我呢,我便地下怎地?”小浪子郎轸行掀帘而入,紧走两步噗通跪地,抱着尹林的大腿开始摇晃:“原来是舅舅啊,好舅舅、亲舅舅、玉树临风、货真价实亲舅舅,您说您说,别说地下了,您一声令下,我十八层地狱也去的。”
尹林说:“别瞎说,什么十八层啥啥的,不吉利的话。来,让老舅亲亲……”尹林便俯下身来板着郎轸行的脸蛋子,“啵”,结结实实给了一口。
郎轸行立刻腾身起了:“靠了,给亲鼓包了,让我还怎么去见美女。”话毕,便要撤身,却被尹林一拐杖戳屁股上,怏怏坐到一边。
“刚郎伯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石油这行,之于个人来说,风险巨大,并不是竭泽而油的。”韩若冰见两位伯伯都转头目视他,接着说:“举个简单的例子,这石油开采就像满满一洗脸盆黄豆里找百十粒黑豆,你明知下面就有珍贵的黑豆,但你一手下去,真不一定能捞出来,虽说是有技巧,现在石油开采技术日新月异,但运气成分还是占很大一部分的。”
尹林说:“这石油不是跟地下河一样,找到了,钻下去,一股脑抽就行了,跟老儿年的抽水机井一样的道理?”
韩若冰说:“此言差矣,全拧了。”他看了看茶船上有一块海绵,便拿在手中:“伯伯,这海绵就是地下岩石层,是储油层,这原油就是这海绵里的水,可不是你想象得跟水塘、湖泊一样的。”
郎逸之、尹林二人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韩若冰说:“伯伯,你再想想冻豆腐,地下储油层就是一块巨大的冻豆腐,几十公里,几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的冻豆腐,原油就储藏在这冻豆腐的孔隙中。当然,您不可能去挤出来,是靠地层压力加抽汲设备抽汲出来,抽汲的原理是和老儿年的抽水机井原理差不多,但工艺要复杂的多。”
尹林说:“那我怎么听说还有那么多靠石油发家的?我各地考察时也见过几位石油大亨,神采飞扬,花起钱来,那气魄、那气势,的确不一样。”
韩若冰见尹林一脸的羡慕和憧憬,便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毕竟靠石油淘金而发家的也不在少数,自己不知道郎逸之的家底,更不知道尹林的背景,一旦因为自己善意的提醒,挡了别人的财路,这责任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的。
韩若冰说:“伯伯,我是善意的提醒,只想说石油开采的风险巨大。这世上的事变化无常,肯定有运气好,一夜暴富的,不过,更多……有时这运气也要靠雄厚的资金,有了资金你才能一次一次地去翻牌,没资金你连翻牌的机会都没有。”
郎逸之说:“冰儿,年纪小,但说的话句句在理。”
尹林问“:这石油行业就没有相对保险一些的赚钱方式?”
韩若冰沉思良久,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