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奥薇照常来到了剧院,由于《特莱恩一家》这出戏剧中当中有属于长女的一段独舞,所以奥薇被安排了一节舞蹈课程,上课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人,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看起来非常年轻,有种不安世事的纯真,她是替补演员,如果出演的话,她需要戴上假发头套。
黑盖头作为跟班困的在一边的长椅上打瞌睡,而另外一位替身小姐的跟班是一位看上去相当得体的女仆,这位女仆从头到脚都非常精致,擦的没有一点灰尘的黑色小羊皮鞋,裙子上的每一片褶皱都被一丝不苟的熨平了,她妥帖的准备好了替身小姐在休息时需要的点心和茶水。
舞蹈老师是一位认真严苛的女性,抬头,挺胸,纤细的脖颈要露出了,好看的弧度会为独舞提供特有的魅力,然后是足尖点地的单鞭旋转一周,再优雅颓唐的倒下,彰显人物脆弱痛苦的内心。
每一次倒下,奥薇都能做到如同花瓣一般轻盈,但是替身小姐会受到舞蹈教师严厉的批评。
“听听这咚的一声,你是一块石头吗,卢斯文小姐?”
“不要直挺挺的倒下,那像一根竹竿!”
“噢,上天,不要左脚绊右脚倒下,这样会让你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
……
这严厉的斥责声,就如同正在抽打旋转陀螺的那根绳鞭,都让奥薇和另外一个女孩一刻也不敢停下。
最终舞蹈老师摇动了一下手中的铃铛,示意现在下课,此时两个女生已经是大汗漓淋了,额头上的汗水细密晶莹,虽然严苛的舞蹈教师宣布了下课,但是并没有轻易的放过两位女士,她用略微沙哑而又平稳的语气布置了舞蹈练习的时长,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替身小姐一眼:“特别是你,卢斯文小姐。”
替身小姐看起来垂头丧气,女仆精心准备的点心和茶水也没能让这位替身小姐打起精神,作为被邀请共同享用茶点的奥薇不由的说了一句:“其实你跳的没那么糟糕的。”
“谢谢,可是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跳的非常糟糕。”作为替补演员的卢斯文小姐也是刚来斯蒂奇剧院的新人,他捧着一杯热茶,表情看起来沮丧极了。
作为新人,卢斯文小姐其实也不应该拿到《特莱恩一家》的替补资格,剧团里面还有其他更有资历也正在等待机会的好演员,但由于卢斯文的贵族身份,剧院很乐意给出替补这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这样能获得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支持。
享用茶点的过程中,卢斯文小姐向奥薇请教怎样倒下时才能不发出声音,并且看上去如同花瓣落地一般唯美。
奥薇没有藏私,虽然卢斯文小姐只是替补演员,但是她并没有敷衍对待,刻苦用功努力,况且剧目《特莱恩一家》在舞台上正式演出的时候,奥薇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完成了任务,已经离开了英菲尼特,所以卢斯文小姐可能会替补自己变成正式演员。
“你有很优秀的天资。”卢斯文小姐说,她无限惆怅,表情颓唐,整个人如同被风雨吹弯的稻草一样,身后的女仆突然发出声音,提醒卢斯文小姐注意淑女的仪态。
奥薇诧异地看着卢斯文小姐和女仆,感觉两个人的身份有些颠倒,女仆应该是属于被主人管教的一方,但是在这里却反过来了,奥薇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热茶,感受着汗液在身体上缓慢的流淌。
“葛托尼,我需要没有打扰的舞蹈课,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你可以先到门外去。”卢斯文垂着头说着,此刻她的心情本就非常沮丧,女仆刻意提醒的声音让她变得更加烦躁。
叫做葛托尼的女仆慢慢的离开了舞蹈室,奥薇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去问:“你的女仆看起来似乎……”
奥薇小心的斟酌着用词,她面前坐着的应该是出生贵族的年轻小姐,所以奥薇说话时,不能像对待其他普通人一样用词随意。
卢思文小姐向奥薇解释说:“葛托尼是妈妈身边的女仆,因为我一定要来斯蒂奇剧院,所以妈妈专门送到把她放在我身边的,其实我不喜欢她。”
两个人刚才一起练习舞蹈,经过这短暂的相处,奥薇身上散发的亲和与温柔,让卢思文愿意去亲近相处。
“我在十七岁的时候和索尼奇伯爵的儿子定下婚约,再有一年的时间就会举行婚礼,母亲希望我在结婚前做好一位淑女,淑女在婚前可以学习钢琴,举行钢琴演奏会,也可以筹办慈善基金,成为慈善家,拥有良好的名声。”卢斯文小姐对自己在剧场里交的第一个朋友打开了心声,“妈妈是不允许我来剧场里做演员的,她认为高贵的淑女是不应该以讨好的姿态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
奥薇说:“但是她后来还是允许了。”
卢斯文点头:“葛托尼是妈妈的贴身女仆,妈妈让她来教导我的礼仪。”
同时监督卢斯文的言行举止,如果卢斯文做出了不符合淑女的行为,那么就要立刻离开剧场,好好的待在家里学习社交礼仪。
沉默占领了舞蹈室。
身为佣兵的奥薇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面前的卢斯文一看就是出自于贵族家庭家教严苛的小女孩,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这来自父母的严苛,应该就是卢斯文所遇到的最大的压力了。
既然同样都是出身,那么眼前的卢斯文和普尔曼应该就是出自于同一层阶级,都属于上流社会,那么她或许可以从单纯的卢斯文嘴中得知一些关于普尔曼的消息。
于是奥薇以谈论自己的方式打破了沉默:“我不是出生在英菲尼特,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农场主,我在教会举办的学校里完成学业之后,本来是应该回到农场,但是我不愿意,在那个传统的小镇里,按照父母的安排,我应该会和一个牧师的儿子或者一位律师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
奥薇为自己编了一个适合接近卢斯文的出身,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真实,卢斯文已经进入到倾听的状态,她继续说:“这样的归宿或许是平稳的美好的,但是我还有未完成的梦想,这里是斯蒂奇剧院,全国最好的剧院,我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能够站在舞台中间的位置,与普尔曼先生一起表演。”
“和普尔曼先生?”卢斯文觉得既意外又合理,但是她还是没忍住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