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呀,这盛宴之上所有的觥筹交错,可能都是另有图谋。看似对你嘘寒问暖的人,有时也会心怀鬼胎。】
文昌十七年良月廿二,天子宴请文武百官,以庆忠义侯回朝之喜。
“怪不得皇上宴请百官,原来是那位主回来啦。”
“盛大人回朝,实乃我凤栖国之福,真是可喜可贺呢!”
“可不是嘛,这老狐狸指不定又要干出什么‘好事’来。”
“皇上与盛大人兄弟情深,各位还是少说两句吧。”
“……”
还未入殿,便听到了这一番相当热闹的话。柳容与的脚步顿了顿,眼中神色不明。
“皇上驾到。”
众位大臣听到后立马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纷纷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众爱卿平身吧,今日尽兴就好。”柳容与神态自若,兀自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抿。
“微臣多谢皇上。”又是齐刷刷的一阵声音,柳容与听来莫名心烦。
“臣来迟了,还望皇上恕罪。”盛祁毓缓步而来。
“无妨,”柳容与笑着,“本就是特意为盛爱卿准备的,入座吧。”
“是。”盛祁毓抬步朝着陆离那方向走去。
“喂,老狐狸,你这是非要过来坐本相的位子吗,你就不怕别人说咱俩勾结?”陆离看着这把他推向众矢之的的人,很是头疼。
“老夫若真想做什么,凭老夫一己之力即可。你,坐那边去。”盛祁毓毫不客气的指挥着。
“得嘞,您坐好,我这就给您腾地儿。”陆离只好向下移了移位子。
“孺子可教也。”盛祁毓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对面的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身上。
“他是何人?”盛祁毓眯着眼问道。
“谁?”陆离顺着盛祁毓的目光看去,“哦,淮安王世子,木羲和。”
“世子,他是三弟的儿子吗?他可有兄弟姐妹?我走的那年,弟妹好像也有喜了。”
“是。文昌三年,淮安王木清在南下巡察途中不幸身染恶疾而亡,其夫人苏荷在诞下一女后自裁。年仅三岁的木羲和与其妹木灵相依为命,说来这世子的脾气也古怪得很,甚少与人交好。不过光凭着淮安王早年积累的名声,也极少有人敢与他交恶。”
“身染恶疾吗?”盛祁毓低头沉思道,“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本相不命苦吗?就知道心疼这个,心疼那个,人活于世,不就是这样吗?三界不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哟,有生之年竟能从你嘴里听来这话,真是难得。”
“您还是闭嘴吃东西吧,别辜负这样一番‘好’光景。”陆离摇摇头说着。
这宴会上可谓是热闹得紧,敬酒声、恭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过来与盛祁毓攀谈的人更是从不间断。可是呀,这盛宴之上所有的觥筹交错,可能都是另有图谋。看似对你嘘寒问暖的人,有时也会心怀鬼胎。
“盛大人与本官多年未见,不知近来身体可还好?”帝师沈自熙在对面举起酒杯遥遥相对。
“虽说不如帝师这般硬朗,但想来,再撑个三十年,是绰绰有余。”盛祁毓笑着饮下一杯酒。
“那改日还请盛大人来府上一聚,说来好久都没能棋逢对手了,现下可要好好与你杀一盘!”
“恭敬不如从命。”盛祁毓刚点头,便听闻上座传来沉闷的响声。
只见柳容与把杯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连带着旁边盛放点心的玉碟都跟着抖了抖。李公公不知在柳容与的右侧低声禀报着什么,脸色也是难看的很。
“朕有些乏了,就先行离开了,众爱卿一定要尽兴啊!”转瞬之间,柳容与便又用上了他那惯用的口吻说着这些场面话。
“臣等恭送皇上。”
刚刚还喧闹的大殿立马变得冷清起来,大多数官员也是纷纷告辞。
那一身玄衣的男子刚欲起身,盛祁毓便迈步过来,“不知老夫有没有这个面子,可以请世子喝杯薄酒。”
那男子凤眸轻抬,扫了盛祁毓一眼,“并非本世子不愿小酌,只是今日喝的已然够多,只能拂了盛大人的一番美意了。”说着便行了个揖礼,扭头走去,丝毫不顾及盛祁毓那阴沉的脸。
“先是帝姬那儿吃力不讨好,现在又是世子这儿碰了一鼻子灰。老狐狸,你是不是和他们犯冲呀?”陆离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现在的孩子,都和你一样,这么不懂事的吗?”盛祁毓望着远去的那一抹人影,深深地皱着眉。
那玄衣男子刚走出殿外,就有一侍从上前,“那边有人传话,请主子于酉时三刻前往望月阁一聚。”
“嗯,你先回府告诉灵儿,今日不必等我,让她先用膳吧。”
“是。”侍从答话后,便很快的消失在木羲和的视野里。
木羲和抬头望了望暮色中飘落的雪花,嘴角噙着一丝笑,“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是时候了。”
踩着月光,袭一路清霜。一身红衣的柳望舒撑着一把纸伞在梅园走过,堪堪停在一树梅花前,“就是你了,得罪了。”
没过一会儿,柳望舒便拿着刚在梅园折的一段梅花枝在望月阁中比划了起来。早年她身子虚,便央求着白羽教自己一些功夫,可没想到她这身子委实不争气,白羽说她这种体质不宜练武。柳望舒无奈只能跟着学了一点点皮毛,按照珺姨的说法就是花拳绣腿,碰上会武的人,根本不敌对方,可若对付一两个平常人,那也是绰绰有余的,由此看来,她做的也并不全是无用之功嘛!
柳望舒这梅花枝刚使得顺手了,却突然感到身后有陌生的气息逼近。
挽回梅花枝,使力回身刺出。
随着簌簌落下的梅花,她看清了距离她梅花枝那端仅有几寸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