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碰撞,都是傲慢的审视着对方。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柳望舒被那人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
那玄衣男子伸手将那梅花枝往旁边移了移。“花拳绣腿,毫无意义。”
柳望舒刚想收起来梅花枝,望着对面那人眼底的嘲讽,又提枝攻了过去。
而那玄衣男子却只是笔直而高傲的迎风而立。在花枝逼近的时候,突然移开了身,身法快得惊人。随后一个回身,便抓住了柳望舒的皓腕,稍一用力,柳望舒便受不住松开了花枝,那男子似有不耐道,“你主子到底让你带什么话,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在这儿等你表演杂耍。”
“你,”这位莫不是认错了人?柳望舒压下心头的惊讶,强忍着怒意开口,“在传话之前,公子可否先放手?”
“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那玄衣男子颇为嫌弃地放下手,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柳望舒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暗暗思忖,此人身手不凡,衣着虽不显眼却也名贵,又如此言语刻薄、眉眼高傲,听他的问话,应该是为某一权贵效力,错把自己当成他口中那位主子的手下,再仔细回想一遍珺姨的那个名册……查无此人。看来这朝堂还真是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多少事情都藏在这大幕之下,让人看不真切。“主子说了,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切莫横生枝节。”柳望舒心想,还是稳妥一些,先脱身为好。
“是吗?”那人意味不明的盯着柳望舒。
“那是自然。若无其他的事,我……属下就先告退了。”柳望舒小心答完话后,等着男子的下文。
“嗯,你先下去吧。”男子随口应道。
“是。”柳望舒心有余悸的转过身,故作坦然的朝台阶处走去,生怕自己因撞破了某位权贵的秘密而惨遭毒手,那可就死得太不值当了。眼看着就要走到台阶那里,身后却又响起了声音。
“对了,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准备了他最爱喝的七日醉,请他明日务必出来与我畅饮。”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试探吗?柳望舒缓缓回头,“是,属下会向主子禀告的,但若要讨主子欢心,您还需多费点功夫。”不管是真是假,她必须应下来,但那位主子是不是真的爱喝,喝要如何讲究,那可就能说出不少花样来了,所以呀,还是“好心”告诉这位多费点功夫了。
“那我就多谢姑娘提点了。”那男子笑得温文尔雅,“可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话音刚落,柳望舒眼前便有人影闪过,那抹玄色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眼前。
“公子。”柳望舒皱了皱眉,预往后退去。
男子却又一次擒住了她的皓腕,往身前一带,“后面是台阶。”
柳望舒实在没想到竟会有人这般难缠,委实不好对付,但仍是不服输的抬头望向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多谢了。”
“既要谢我,”男子说着却笑了起来,随即靠近柳望舒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不如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柳望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是何人所派,公子不是最清楚的吗?”
“是吗,看来是非要我动手了?”男子向前一步,目露冷意。
柳望舒抗拒的推了推眼前这人,拼命挣脱此人的桎梏。
推搡之间,一声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只见一块玉佩掉落在二人的脚边。
那玄衣男子见此,松开了对柳望舒的桎梏,弯腰将玉佩捡起,那玉佩通透明亮,是块上乘的白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那块玉的正面有着一条鱼的花纹,而背面雕了一个字——白。
男子皱了皱眉,朝柳望舒递过玉佩道,“这是你的吗?”
柳望舒也顾不得刚刚这个男子给过她的惊吓,急忙从他手中接了过去,毕竟,这是她那再也回不来的母后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了。
男子看着女子对这玉佩的宝贝程度,心往下一沉,“微臣木羲和拜见帝姬。”本以为她是那人故技重施送给自己的美人,十分厌恶,后又觉得以那人的脑子和伎俩,调教不出如此聪慧的可人儿,她回答问题太顺了,没有一丝漏洞与不妥,就像计划好的一样,难免让他怀疑,她是舒贵妃身边的人。可谁会想到,她竟是前不久才从渌水轩搬出的昭懿帝姬?如今皇上对这位帝姬的态度尚不明朗,这人,自然是动不得了。木羲和想起上次与妹妹木灵在松风斋讨论过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可笑。想来这位帝姬刚刚是迫于形势与自己周旋,可这心思之缜密,实在不容小觑。
柳望舒微微一愣,他是淮安王世子?他该是由那块玉佩推断出自己身份的,他若不是那些权贵雇的江湖人士,那就好办多了,好歹自己性命无虞了。“原来是世子殿下,本宫刚刚还以为自己差点身首异处呢?”
“帝姬说笑了,刚刚不过误会一场,还望帝姬恕罪。不过帝姬若为平民,做戏子方可傍身,想来也会是个名家。”木羲和笑得云淡风轻,和刚刚那个满身杀气的他判若两人。
“本宫这唱戏的本事可比不得世子。世子名为羲和么?本应光照世间万物,可世子却选择了与黑暗为伍,一身玄衣,都能和这夜色相融呢!”柳望舒意有所指的说道。
“还望帝姬不要怪罪微臣,微臣听闻,帝姬闺名为望舒,望舒本是清冷,可帝姬不也身着一身正红吗?可见呐,这名字,还是不要和行事作风扯上关系的好。”木羲和煞有介事的回答,好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世子言之有理,可本宫还想请世子解惑,本宫的主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呀?”柳望舒笑得明媚。
“帝姬是聪明人,想来不需微臣明言,也是顾大局识大体之人,不过一些小打小闹的朝堂纷争,就不劳烦帝姬了,何况帝姬这身子刚刚养好,可切莫沾染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柳望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木羲和眉眼之间满是担忧,若非方才知晓了他是个什么角色,怕是要被他这一番虚情假意给骗了。“多谢世子关心,只是天色已晚,世子若还不出宫,只怕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臣只不过想在此借借月光,以解心中烦闷罢了,稍后便会离开。”
“那世子请便,但不知本宫可否离开?”
“帝姬说笑了,微臣恭送帝姬。”
柳望舒踏着台阶上的月色,缓步而下,走出阁,撑开伞,踏着雪向前坚定地走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回身看向望月阁,外面漫天飞雪,而他却静静地倚着栏杆,看着那细雪飘扬,头顶是一片月光洒满的清霜。
奇怪了,他明明是着一身玄衣坐那里,可她却莫名觉得,那片纯白与他很是相配。
“柳望舒,你魔怔了吧!”柳望舒扭头快步走着,就像身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木羲和看着这漫天飞雪与清冷月光,难得的笑了笑。
身后,一片蟒纹的衣角显现出来,“都怪那几个狗奴才耽误功夫,让你久等了。”
“皇宫人多口杂,虽说此处隐蔽,但安全还是说不上,太子殿下还是说要事吧!”
“父皇的人好像有风声传上来,父皇特派了钦差大臣去安川查私开铁矿一案,你都打点好了吗?这事不会查上来吧,万一父皇知晓,此事牵连甚广,那……”
“太子殿下不必惊慌,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臣已经办妥了,太子殿下放心吧!”
“那就好,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臣谢过太子殿下。”木羲和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神中的某些东西让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