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王曦前几日说过的话,谢从安一时又气又叹,“罢了,终归是无缘。”
她也分不清是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担心,只是忽然想到,若谢氏一族当真是因她二人的感情而被葬送,怎么算也都是得不偿失啊。
一边是感情,可另一边是人命。
忽见爷爷也多了担忧之色,谢从安忙又撒起娇来:“这个人总说喜欢我,却又总让我这么难过。我不要他了。”
门外忽然传来巨响,跟着便是热闹的呼声隐隐,谢从安疾步过去,掀起门帘。
远处天外可见红光一片,熙攘声隔了重重屋檐仍送入院中,可想而知,主街鼓楼处是何等的热闹。
“爷爷不若和我一起去瞧瞧?”
她见侯爷点头,便撒了手,一路小跑过来扶老人起身。
檐下一排灯影摇晃,照不见方才举帘瞬间撤入暗处的人影。
穿戴整齐的郑和宜在墙角静静立着,指尖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鎏金暖炉。
他一脸平静的望向远处被树木屋檐圈出的黑夜,往日莹光流彩的眼瞳似落入了阴影,黯淡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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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的大休,不光大人们高兴,谢从安也高兴。
难得无需上朝,她陪着爷爷搓了几日的麻将,将老人哄的高高兴兴,又得了几匣子宝贝。谢氏两兄弟瞧见了,也腆着脸陪谢侯凑了几日的热闹。
未过多时,侯府有新鲜玩意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还引了客人上门。
颜子骞进门时,谢从安正披头散发的捧着一碟果子倚在榻上。
她身披一件古怪宽袍,足上是一条色彩斑斓的绒毯,丝毫没个官家小姐的样子。
因是被第一次进女子房门,颜子骞踟蹰了好久才肯进来。待见了此间大咧咧的主人,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别扭可笑,便也放开了些。
冬日的果子都脆生的甜,谢从安嚼的开心,示意他也去端小几上的盘子,口齿不清的道:“你把当日没说清的事情说了,我便教你怎么玩。”
“当日?何事?”
正襟危坐的颜子骞一脸迷茫,连最后的一点不自在都忘了。
谢从安杏眼一睁,将口中的果子咽下。
“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罢。我也并非太想知道。只是我这个人不吃亏惯了的,你要学游戏就拿东西来换。我总不好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下榻趿鞋,作势就走,发觉背后没有动静,又寸回了半步,偷偷斜眼去瞧。
颜子骞真的垂目沉思,有点为难的样子。
谢从安心里顿时没了思量。
身后传来碎玉琳琅,必然是郑和宜带茗烟取了东西回来。
她做贼心虚难免手脚冰凉,早前攒的别扭不知何来,胸口似被果子顶了,甚是难受。
颜子骞今日是上门来讨教牌九的。颜氏一门对数学的痴迷在大乾也算无人不晓。那日她从衍圣公府回来,就坚定了要博老人好感的心,所以琢磨了不少法子。
除此之外,引颜子骞上门打听“郑如之的秘密”便是另一目的。
谢从安佯装镇定,一脸假笑,却脱口问了句令自己万分后悔的话:“宜哥哥可是知道小子骞有你的秘密要出卖于我,所以才出来拦的?”
郑和宜瞥她一眼,“什么秘密?你若想知道,问就是了。”
颜子骞却猛地起身后退一步,面色严肃。
“今日是我打赌输了才被遣来的。学不学什么都无关要紧。我回去再认输便是。”
他说罢要走。谢从安心中却咯噔一声。
她将人拉住,郑和宜也已变了脸色。
“原就是个玩笑。你是宜哥哥的朋友,我讨好你还来不及,怎能得罪。”谢从安换上笑脸吩咐下人:“快摆桌子来,我们三个正好,玩上几局便都会了。”
两个小的早已瞧出当中古怪,恨不得多生两只手脚快些备好。
安置妥当,谢从安三言两语讲明规则便催促开始,当中的有趣不必多言。
待三人再回神时,已是夜幕低沉,一日又过了。
颜子骞沉浸其中,乐不思蜀,不防一旁的谢从安轻笑了笑,开口道:“今日已学得其中一种,改日我叫宜哥哥将别的玩耍法子也都写出来,衍圣公自然喜欢。只有一样,若你与他老人家若赌赢了什么,莫忘了我这施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