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芷独坐房中,默默等待着方群玉的到来。一更时她手持一本书在灯下默默的看,二更鼓响的时候,她放下书让小红去拿些酒倒在酒杯里,她握着酒杯,看着窗外的月光,窗边的疏竹被风吹动,影子斜躺在酒杯中满是绿酒泥的新酒上。陆沅芷喝下那杯被竹影扫过的新酒,感觉一股温热漫过身体,她走出房间,抬头看碧天如水,明月皎洁,几片薄薄的微云飘在碧天,远处几声雁鸣从江上渐渐远去。低头看水池中,清清的池水中映照着新开的红莲,宛如寂寞镜中的美人,相看着镜内外的清愁。三更的鼓声又悠悠响起,方群玉还是没有来,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来了。他在忙什么?心里还想着自己吗?
心中满是失落的陆沅芷回到房中,让小红打来温水洗去脸上的脂粉,拔去插在发髻中的钗钿,恹恹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了许久,她又从床上起来,打开门独自坐在院中。她用梳子梳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又返回房中,在桌上铺上信笺,提起笔开始给杜宇飞写信,她想想已经很久没有和杜宇飞诗词寄和了,于是就坐在桌前思考如何下笔,外面蟋蟀鸣声此起彼伏,庭院中如烟般罩着的月光,不知何处有幽幽的乐声传来,远处的山脉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白光。风吹到身下精美的凉席上,有丝丝凉意,想想寄给杜宇飞很多信,却总收不到他的回信,心里对他的疏懒有些许的埋怨,看着此情此景,想着心里的埋怨,她写道:“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露清。月中邻乐响,楼上远山明。珍簟凉风著,瑶琴寄恨生。嵇君懒书札,底物慰思情。”写完封好,陆沅芷重又躺到床上,终于渐渐进入梦中。
次日早上起床后,陆沅芷洗漱罢,把书信交给鲍二,让他送到驿站去寄。陆沅芷吃着饭时,香惠拿着她新作的诗就已经来了。因为一夜没有睡好,陆沅芷显得有些无精打彩,她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香蕙的诗。小红看她们两个讨论诗词,也凑过来听她们讲。陆沅芷看她在旁边听,就笑问她能否听得懂。小红笑说:“听不太懂,但听你们说的热闹,而且听起来很顺口,却还蛮好听的。”两人都对她笑起来,小红说也想跟着她们学学写诗,但自己不识字,想学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陆沅芷说:“你若想学诗,必须得先识了字,然后学会平仄虚实。”
小红说:“学识字就不知要学多久了?”
陆沅芷说:“你想学识字可以先读《字林》、《尔雅》、《说文》、《千字文》,等把字认的差不多了,再学些声韵。”
小红笑说:“只学个识字就需要读如此多的书?学会写诗岂不是要读不知道多少书?”
陆沅芷说:“你把字先认起来了,读起书来就容易了。你若想学我这里有《尔雅》和《千字文》,你可拿了去读,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和香蕙。”
小红笑着说:“那就烦夫人现在就把书借我,我有空时先看一看。”
陆沅芷把书拿给小红,先让她识了几个自己去练。陆沅芷又把香蕙的诗点评了一下,提出些自己的建议。几人就又拿起球一起去水边打球。快到河岸时,远远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河边。走近看时,却是昨日船上捞球的男子。看到三个女子过来,那个男子就假装在河边游玩,三个女子在河边踢球时,那个颀长身材的男子就在河边走来走去,不时拿一双星眼向香蕙顾盼。有时香蕙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就羞涩的把头转向一边。如此过了十余日。几个女子都觉察到那男子对香蕙的眼神。陆沅芷和小红就以此和香蕙玩笑,香蕙只是害羞说她两人胡说,却并不生气。
又是一天,几个女子又到河边,那男子迎面走了过来,到她们面前施了一礼说:“某乃城南赵敞,向日惊见几位娘子仙姿,疑是九天仙子降落凡尘,让某不胜倾慕,特写诗一首以表倾慕之情。”陆沅芷说:“郎君怕只是写给那绿衣仙子的吧!”
赵敞笑而不语,只看着香蕙把诗递了过去。眼前的香蕙穿着一件浅绿色罗衫,绿罗带,下着杏黄色长裙,清新如兰。香蕙含羞接了信,赵敞向香蕙施了一礼说:“敢问小娘子芳名,家住何处?”香蕙还了个礼说:“奴乃杏花巷李家绸缎铺的李香蕙。”
赵敞又转向陆沅芷和小红施礼询问:“敢问两位娘子芳名?”陆沅芷还了一礼说:“奴贱名陆沅芷,此乃奴的侍女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