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揽上她盈弱无骨的细腰◎
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那个眼波沧漠的男人,已然从他身后隐现,转移了全部视线。
江峭个头高挑,皮肤冷白,眉眼淡漠却动人,鼻唇线弧修挺得漂亮,遮阳的灰色高领衫一拉到顶,饱含禁欲调肃穆教条感。没人知道长袖之下遮蔽的,是深浅的淤痕。
他推门走进来,很安静,深锐邃美的优容令人惊艳。
干净垂下的头发略长过耳,自然形成微分碎盖,银框眼镜下,乌密睫毛轻遮双眸,清黑色穿不透光亮。
宋睿“噌”地一下站起来,又被盛欲一把薅回座位。
“你给我冷静点。”盛欲恨铁不成钢地低声警告。
宋睿这小子没说话,但横竖能从他紧握的双拳里看出三个字:给他过!
急什么?一视同仁,该问的问题也得走个流程。
盛欲白了宋睿一眼,转头向江峭,开口:“我们都认识你了,江峭,我个人还是比较好奇你……”
的入社理由。
“今天去配眼镜耽误了时间,所以迟到了。”
可盛欲话没说完,江峭竟然直接提议,“我可以现场交作品,弥补过失吗?”
好家伙,直接主动提升难度是吧。
他径自在讲台上视线逡巡,抬手捏起一截辨不出颜色的粉笔头:“可以借用你的钢笔吗?”
见他目光落在面前的桌子上,盛欲赶紧摇摇头:“你用钢笔刻粉笔,我笔头直接报废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宋睿不由分说,一把夺过钢笔,一路小跑双手献上。
这个泥腿子天生奴才命!
盛欲真的想打人了。
“坏了我赔给你。”宋睿靠在盛欲桌边,朝她挤眼,大有会为了‘江神’摆平她这个社长的意思。
两人还在这边眼神对骂,那边江峭已经陷入遥远的静谧。
他没有打结构稿,直接大刀阔斧地起了笔。
钢笔尖的硬度比不上刻刀,粉笔更是无法与一般雕材相提并论。
在一分一秒的等待里,盛欲眼尖地发现江峭的手在颤抖,尽管他极力克制。
不由回想起那一夜,她没有认出被人围殴的江峭,就冲上去保护他。
是因为这个举动,才激起了他一丝斗志,拼命站起来,为她挡住砸下来的石头吗?
这只手臂到现在还在颤抖,是伤得很严重吧。
想到这里,盛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好了别勉强,面试没有现场展示作品的要求。”
她拉住江峭的手指,迫使他停下动作。
江峭的手很好看,碰上去很暖很热,盛欲的手轻轻扣在他虎口位置,他指尖捏着平时被她丢来甩去的“战损”小红钢笔。
江峭掀了掀黑睫,回看她的眼神里读不出情绪,回应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
“盛欲。”
落在耳朵里,激惹起低音飘摇的听觉感,令她恍惚了下。
而江峭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在场两人都愣在原地。
“让我做完吧。”他的话洗去过往的一切,或是桀骜或是冷冽,作茧抽丝出眷恋的意态。
“我是为了赴你的面试约定,才坚持活到现在。”
“啊?”盛欲没听懂。
“啊?!”宋睿cpu都烧了。
江峭却难能轻松地笑了笑,抽出手,虚略地在盛欲发顶揉一揉,声线稳淡地说下去。
盛欲脑袋“嗡”地一声,被他抚揉发顶的动作激得浑身僵直,感觉从头顶他触碰的位置连到耳朵根,都在灼灼发烫,异样到没听清他说的话。
他说:“别让我遗憾,好吗。”
/
隔天,在盛欲和宋睿的商讨下,敲定了10位通过面试的新社员名单。除了当场过关的江峭,其中也包括社招那天撞翻搭棚的冯珍琪。
冯珍琪一接到入社通知,就激动邀请盛欲去看烟花秀。
甚至搬出作为她不小心搞砸摊位的赔罪礼。
虽然盛欲压根不在意这点小过失,但小姑娘接连几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软磨硬泡地撒娇,总归是盛情难却,盛欲也实在懒得再推拒,干脆应下。
更重要的是,手中将要参赛的作品至今毫无想法,迟迟无从下笔,盛欲正为这事心烦。
冯珍琪听说后,告诉她举办烟花秀的酒店依山傍海,拥有整个琅溪市最绝佳的风景线,说不准可以激发灵感。
事实上,当盛欲来到这里,就发现小姑娘真没骗她。
如冯珍琪所说,鸥鹭山庄位于海中岛屿的半山腰,俯瞰远山碧翠,睥睨海潮激涌。外形流线轻盈,极具动态观感。
正如它的名字:驱海破浪,永生春光。
令人惊叹的是,酒店内有一方四角玻璃塔台,悬空吊挂,坚定牢固地依附崖壁。
其中,巨型透明泳池呈放在内。
沙滩上游玩的旅客很多,盛欲灵感爆发,坐在这里沉浸式作画三小时,进展还算可观。
仰头活动颈椎,就能看见夜色黯下,玻璃塔台近乎隐形。
上空的泳池像漂浮于半空中的艺术“鱼缸”,水波靛蓝悠荡,池壁氛围灯聚射出浓稠昏光,华美奢靡。
如幻如画,让盛欲神魂飞远,想起面试那天,江峭仿佛倾尽余生之力去雕琢那节破旧的粉笔头。
他的作品是半截残破的古罗马柱。
没有在原比例上继续缩小,而是利用粉笔截断面,雕出柱体断毁的立体图案。
另一头完好的截面,甚至被做成科林斯风格的柱头样式。繁复精美的纹路因钢笔的局限性,只能雕刻出雏形,但刻痕流畅一气呵成,反而映衬破败柱身被风沙磨砺的岁月感。
如此深厚惊人的功底,在总长不到3cm的作品上,展现淋漓。
技法精湛,除了当场通过还能说什么呢?
思绪正有些飞远,恰好手机在这时呼入来电。
电话那端响起冯珍琪兴奋不已的声音:“学姐,烟花秀要开始了,我现在下来接你!”
听出小姑娘话里的激动,不想她下楼耽误时间而错过烟花秀开幕,盛欲从沙滩上起身,边收拾画具,边拒绝她说:“不用,在那儿等我吧,我现在上来。”
“那行。”女孩没多想,顺嘴问她,“学姐你知道上来的路怎么走吧?”
盛欲停了下,抬眼望向远空的玻璃塔台,应声:“知道,放心。”
那么扎眼的地标,简直不要太明显。
来的路上冯珍琪说过,为了方便欣赏烟花秀,酒店特意为客人提供了一场夜宴。可直到盛欲爬上来走进玻璃塔台时,扫视一圈,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香槟、甜品、美食,满面洋溢喜悦的男女老少……
没有。这里没有任何人声鼎沸的痕迹。
这里静谧无声。
四方围罩的玻璃房中,气氛阒寂仿佛冻结,灯影辗转间,倾泻若无似有的丁点落寞。
——这里只有一滩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