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抬起眼眸,眸底风滚云涌归敛于寂静。
“那么,救我吧,再给我点提示,盛欲。”
*
盛欲一路小跑着给冯珍琪打去电话。
还好江峭提醒得及时,盛欲找到冯珍琪时,小姑娘正在保安室里看监控,想着要是再联系不到盛欲,估计就要急得报警了。
两人原本就在酒店开了房。
盛欲回房间洗澡换衣服收拾好后,便跟冯珍琪跑去烟火晚宴喝了几杯。微醺时,灵感再次上头,盛欲硬是抱着画具跑去海滩,继续那幅只画了一半的作品。
冯珍琪起初说陪她,可坐下没分钟就顶不住,先回房间睡了。
盛欲独自在海边作画。本意没想画很久,结果被海风越吹越清醒,越画越投入,等到落笔完成整幅绘作时,天都亮了。
不敢疲劳驾驶,盛欲回房间收拾好东西,顺便叫冯珍琪起床,之后又叫了个代驾替她开车回学校。
“不是吧学姐,你喝完酒还能熬个大通宵画画?!”路上,冯珍琪瞠目惊叹,“这也太牛了吧……”
盛欲环胸抱臂瘫坐在副驾位,低着头闭目养神,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探手进外套口袋掏出一个刻好的橡皮章,同时当啷一声响,一个物件随她掏东西的动作一起掉出来。
盛欲睁开眼,顺势低头看去——
一把车钥匙。
江峭的。
“哇哦好漂亮!!”盛欲愣神的间隙,后座传来冯珍琪激动的声音,小姑年正盯着她手里的橡皮章傻乐,“学姐,这个…是给我的吗?”
“啊对。”盛欲晃回神,应声。
因为招新集市上,小姑娘摔倒前说想要橡皮章,盛欲一直没忘记。
把橡皮章递给她,又弯腰捡起那把机车钥匙,定定地望着发呆,脑海里恍然出现的是,深蓝池水里江峭那温凉决绝的神情。
就当把车钥匙还回去好了。
盛欲做事从不纠结,更不会浪费时间去斟酌或是犹豫,她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在社团档案里找到社员个人信息,一页页浏览。
很快,她翻到了江峭的联系方式。
好在当时面试他还算乖,听话地按照盛欲的要求,至少留了个手机号。
电话拨过去,但很久都没人接听,盛欲瞥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五点半。
好像……是有点早。
就在盛欲打算挂掉之前,忽然,电话被接起,可手机那端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垂下长睫,皱眉听了半天,抬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短发,随后挂掉电话,指了指后座,边在手机上一通操作边告诉代驾小哥:
“待会儿到校门口先把她放下。”
小哥像是听出她还有后话,问道:“您要修改目的地吗?”
“改好了。”盛欲收起手机,闭上眼,“去小苍岭。”
……
盛欲赶到小苍岭江畔时,江峭已经昏迷了。
“我们几个天天在这儿,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也跑来钓鱼,装备齐全不说,还样样价值不菲,一看是个行家啊。”见到盛欲来,钓友大哥急忙跟她汇报情况,刚才接电话的也是他。
“可过了没多会儿,就见他没什么动静了,我们跟他说话也不吭声,就这么瘫在椅子上。”大哥两只手一起比划,
“我寻思小伙子别出什么事儿,走过来想看一眼,正好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你打电话过来。”
盛欲看着斜靠在椅背上的江峭,宽檐渔夫帽遮住半张脸,薄外套拉紧,安静得不像话。
弯腰伸手敷上他的额头,果不其然,触手体温烫得惊人。
盛欲立马打电话给等在车上的代驾,让小哥下来帮忙一起扶江峭上车,甚至还没忘了叮嘱热心的钓友:“大哥,我不太懂他那些装备,能麻烦您帮忙给收一下吗?”
“没问题。”
距离小苍岭最近的医院也要十公里开外,望着后座昏迷的男人,盛欲决定先带他去学校里的医务室。想到这里,她又赶紧给宋睿打电话,让他下来抬人。
“啥事儿啊?”宋睿很快打着哈欠从宿舍楼里出来,跳上她的车,嘴里抱怨:“我早上第一节 就有课呢,早八人的痛你懂不……卧槽?!”
看到江峭那刻,宋睿被吓得整个人都醒了,“这、这这又是被谁打晕了?!”
盛欲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他,“少废话,送他去医务室,你开车。”
所幸校医诊断没有大碍,只是高烧精力不振,加上疲劳过度昏睡过去了而已。
看着江峭躺在休息室里打了一剂退烧针,挂上葡萄糖点滴后,宋睿来不及多问,急匆匆离开去赶早八。
本来就熬了个大夜,加上又忙前忙后折腾了一个早上,盛欲精神也有些恍惚,实在顶不住,跑去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喝的。
回校医室的路上,她满脑子都是江峭在昏迷时,那些令人惊悚的话。
那时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识转醒,却没有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口中喃语:
“治疗方案终止吧,我全权批准中断样本观测。”
他就那样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微微蜷起身体,脸色苍白,蹙眉痛苦地抓紧被角,睡梦仅存的意志里却满是放弃。
盛欲在忙着帮他泡冲剂,听得似是而非,回道:“着凉而已,等退烧就好了,不至于放弃治疗。”
谁让你这么能折腾。
又是挨打。
又是泡冷水。
又是大半夜跑去江边钓鱼……
好家伙,不放在一块儿还不觉得,这么一罗列她发现江峭这鬼人,好像不虐死自己不甘心。
正当盛欲在心里疯狂吐槽,病床上,男人音线低哑的一句话,吓得她险些砸翻手里的杯子。
她听到他说:
“我死后,一定要仔细地解剖我,一定…还有转机……”
思绪乍然回笼,盛欲拎着塑料袋往医务室走去,无论怎么想都不可置信,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地念叨:
“是解剖吗?”
“我没听错吧?!”
“他说的是我想的那两个字吗??”
边说着,她一边回到医务室,推开观察室大门——
下一秒,门后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挟迫着将她抵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