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芙鸳望此景一派淡然,更无半分担忧檐下的谆昶。此刻她抬眸见天,透过那透色屏障瞧着那轮萤萤之月,心想:我只需一个道一不二,唯我所令的仆从。
这一看,余光间有影闪烁,她侧目而望落去院外,有一身影从寺巷内缓缓而出,其腰间炽光汇集,陆芙鸳顺眼往上瞧,是卞无秋。
思起方才谆昶所言,因这层透色屏障,这近了的灵内高人才听得到李兰蕊此声尖叫,想来她该是随之而来。
她是个高人啊...
但瞧那步子不疾不徐,时不时还稍稍顿了顿,姗姗步去一圆池旁站定,一看便知懒得救人。
要么就是知道此间住的哪位主子,荷长有言在前,说李兰蕊天天去招惹那无秋小姐,也不奇此刻她不愿救她。
李兰蕊真乃造孽多,若没谆昶,适才她早一命呜呼见阎王爷去了。
远远似又有二人并步赶来,一雅色青衫,一墨色鹤氅,皆为便装,腰间压玉荧闪,想来该是方起身。
这边卞无秋遥遥瞧见了,似是思索了一番,才有些不愿地迎上,三人一并站在院外,那雅色青衫之人回身望来院内,二手捻起腰间暖玉往那透色屏障方向一压,陆芙鸳只觉耳边倏地一声凌厉,不由抬手捂了耳,蹙眉望去,周遭没了适才那般朦胧感,此刻天穹是清楚的夜幕。
白妖孽,墨衍,卞无秋。
陆芙鸳数着,又看了看他们腰间那跃动的炽色,想着李兰蕊面子可真大。
“容恕,这般来该如何办?”
容恕?
陆芙鸳眉间一挑,换了只手撑在瓦上,视线掠去,见那卞无秋正一手轻轻攀去墨衍手臂,面上焦灼,似是一反方才,极为担心里头遇害这人。
曾年某天瞧见墨衍往纸上落笔,一‘容恕’潇洒其上,该是他的字,恕字如心,自心比人心能有容乃大,陆芙鸳瞧着这小字取得不错,随意唤了两声,他还似极不情愿,只得作罢。
啧啧..看来这个卞无秋还真是不简单哪。
但他们三都聚一起了,不可能打不过一个控魂师吧?
自方才谆昶之言来看,该是极为容易的啊。
那那个卞无秋在担心什么?
难道...那黑衣女身是个棘手人物?
陆芙鸳愈思愈可怖,她不由全身伏下,于那空缺瓦旁又揭开了一片,里头竟一反适才般隐约含混,此刻灯火葳蕤,壁上蛇影愈渐清晰,影上那大小蛇信子吞吐,此刻它们是曼舞其上,不疾不徐。
卒然闻得一声喷吐,有血色跃于其内半空间,紧随之又瞧见了一宽袂飞舞,陆芙鸳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那女身一身劲装服帖,此番定是谆昶...
手心刺痛,一瞧有莲色微闪,那是与谆昶之契,此刻正泛着昭示危险的殷红血色。
随之,陆芙鸳只觉半个身子的血液都汇作一脉冲向天灵盖,她一骨碌撑起身子,大喊:
“白妖孽!“
远处三人随言忽地抬头,望向院内屋檐,但只见瓦色在月下闪烁,再无其他。
良晌才有一纯色衣料边角缓缓拖出,是那人自屋瓦后头撑起身子步前,她将左手颤巍巍举高凑前,襟前大大起伏,已是勉力尽最后一语:
“我的死莲侍...在里面...”
手心愈渐刺痛难忍,呼吸随之急促,陆芙鸳只觉胸内气血翻涌,浑身无力,但意识却异常清楚。
她方毕此言便趴伏于瓦上,右手紧抓着左腕,因这疼痛实在是太难予人忍受,她还以为最疼的是生文娴,原来水更水长,一山还比一山高...
白榆怀方迈开步子,身旁那人却轻腾入空,只见墨色宽袂飞扬,即刻落去了那院内屋檐。
陆芙鸳额间已疼得渗出一额的细汗,此刻眼前飘飘落来一双虬龙踞上的暗靴,她勉力抬眼,一身鹤氅翩然落定,那人眉宇间微皱,朝她伸来修长干净的指节,惹她猛吸口气大嗔:
“去救他!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