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缩在薄被里的辛在水抑制不住地瑟缩一下,整个人又往角落里靠了几分。
来的人不作声,辛在水又不愿说话,脚步声一停,房间便再次陷入了沉静。
时间仿佛停滞,好半晌,觉着榻上的人儿不会再有动静了,来者长叹,气息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一直蒙着脑袋可不好,阿续出来看看我?”林藏烟盯着床角鼓起的一团,放软了语气道。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他不乖,林藏烟便耐心地多唤了几句。
“不要。”他拒绝。
“为什么不要?”林藏烟眉心轻蹙,显得不满,“出来让太医给你诊诊脉,不然朕不放心。”
说着,她凑上前去,用手扒拉辛在水蒙着脑袋的被子,想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她越往外拔,辛在水就越往里扯,偏不肯撒手,也不肯露头,一来二去,林藏烟就有些恼了:“你听话一些,还想不想好了?”
焦躁的音节方落下,她用力一拽,终于将那层“保护罩”从辛在水身上剥离开来。
辛在水瞬间变成炸毛的猫,一口咬在林藏烟的手臂上。
“嘶,你!”林藏烟气得眉毛倒竖,脸色发青。可一对上辛在水那双受惊的眸子,她又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是了,与他怄气做什么?明明他才是那个受过最多伤的人啊,你在气什么?气他没保护好自己,气他被人害得遍体鳞伤么?不是的,你该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因为他满身伤痛,都是你带来的。
林藏烟顿时感到无比沮丧,天下哪个妻主会像她这般不称职?
她叹息,用另一只手抚上辛在水的脸颊,柔声地予他安慰,“别怕,已经没事了。”
寒风是她带来的,可对辛在水而言,暖意也是她带来的。
辛在水在安抚中渐渐缓过了一点神,紧咬着林藏烟的嘴巴逐渐松了口,炸毛的猫被浇了水,猫耳耷拉,连眼神都变得寂落。
“我的手指好疼啊。”
清冷冷的声音传入林藏烟耳朵里,说得慢,也委屈。
林藏烟怔然,心上被灼烧出一个洞。
他以前从未这样示弱过。
“我给你唤太医。”林藏烟低哑道,想要去喊医官。
辛在水拽住了她衣角:“你知道我阿爹在哪儿么?”
他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让林藏烟的脑袋嗡嗡两声:“什么?”
“我许久不见他了,很想他,若你见过他,麻烦告诉他快些回家来,阿续弹琴给他听。”
林藏烟没反应过来。
默了几息,辛在水眼神黯了黯,又道:“新婚夫郎到底该做些什么?礼郎在入宫前教了我这么多,我还是搞砸了,甚至把妻主给气走了。”
林藏烟定定地愣在原地,怔然不语,只听着辛在水一条一条地吐露这混乱无序之言。
“眠儿意儿待我真好,他们……他们是我交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陛下她不喜欢我。”
像是窥探到他兀自剖开的肺腑,林藏烟动了动唇,咽下了满口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