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蕾遣词是颇为埋怨嗔怒的,但语气却挺柔和,那双蔚蓝的眼睛中隐隐能看见闪烁着的关切和心疼。
那关切的神色克里夫看得分明。他心里一热,轻轻伸出手环着阿芙蕾的腰,将脸靠在了她侧腹。阿芙蕾记得克里夫幼时也常常喜欢这么做,她像当年一样把手搭在克里夫颈后,手指穿过他坚硬而清爽的棕发。
克里夫一颗心在胸腔中如雷雨云般发出轰鸣响声,她纤细的手指略微拽着他的发根,指尖冰冷,身上混杂烟味的体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
他的手臂环绕着她远东宫廷画中细巧花瓶一般纤瘦的腰肢,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只是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地举起双臂,将她环抱在自己臂弯。
阿芙蕾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长裙传到他的脸颊上,略低于他脸颊的温度,但他却觉得像冬日壁炉中的火焰般温暖。
他想自己是如此卑鄙而又懦弱,于是只能拙劣地模仿着自己年幼时的行为,希求装作原来那懵懂无知的形象亲昵地、撒娇地赖在她身旁。
-
赫尔伯特下令让军队进入舒姆拉城的行政厅和将军家中大肆抢掠,自己则走入城主用于办公的书房内,顺手从桌面一堆书籍中抽出一张信纸。
他的羽毛笔在几日前不慎遗失了,这段时间都没有亲自向沙皇汇报军情。
赫尔伯特从墨水瓶中拿起倒置的羽毛笔,在信纸上落下整洁严谨的字符。
他最初本不希望除沙皇及自己部下以外的人知道阿芙蕾的存在,因为没准哪一日他就会被政敌诬蔑为江湖骗子,遭外人非议。但经过早上一事,想必他麾下收纳了一名女巫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社交圈。
不过赫尔伯特不得不承认,今日早晨的事情确实令人感到震撼。
数百英尺高的藤蔓在空中舞动着枝条,灵敏地缠绕着马匹的颈脖将它们吊起来,蛇一样把正欲逃走的十多人围绕在长着尖刺的藤条中。
那时他抬起头,望向正立在城墙之上的阿芙蕾。霞光落在她白皙秀丽的脸上,令她全身呈现一种近乎半透明的淡粉色。她凝望着远方那些藤蔓,脸上带着胸有定数的微笑,神色危险却也颇为迷人。
阿芙蕾面容晕着浅淡的红色调,眯着一双贝加尔湖般的天蓝双眸,脸上透露出一股略显狡黠的聪慧之气。她轻盈的裙摆无风自舞,如同一株飘扬的紫罗兰。
那一幕印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赫尔伯特在信中向沙皇如实描述了今日的战况,尤为详细地讲述阿芙蕾如何成功奥斯曼拦截的将领。
他写完后又加上几句虚与委蛇的妥帖问候,在一根蜡烛上融化了冻结的印泥准备封上信封。然而赫尔伯特忽然犹豫了,他取出十多日前沙皇寄来的信件再次细细阅读一遍,那句“女巫若威胁帝国安全,务必除之”刺眼异常。
赫尔伯特先前并未对这句话多加回应,他踌躇许久,最终将那信纸抽了出来。他在一处空白写下一句话,匆匆滴上了印泥,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印章。
“若女巫威胁帝国安全,我自会替陛下解决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