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隆不敢答话,垂头不语。
“我看他是昏了头了。”夭夭忍不住骂了一句,忍一忍,语气缓和了些,“罢了,性命攸关,我先去看看周斌的伤势吧。”
夭夭裹了件蜜色斗蓬匆匆来到一线天外,张弥早已等在外面,见她来了忙迎上来跪下求道:“周斌大哥如今命悬一线,求郡主救他,求求郡主——救他。”说罢以头触地,跪伏在地上。夭夭见他突然行大礼,吓得躲了一躲,压低声音道:“你快给我起来!带我去看周斌,我又不是军医,又不是华佗,你要拜还不如去拜神。”
张弥抹了抹眼睛,爬了起来,引她去看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周斌。
夭夭迎着火光看那躺着的人,已经给包成个木乃伊一般,除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全身上下,从胸至腿七八处箭伤,处处都在渗血; 夭夭颤巍巍地伸着两根指头探了探鼻息,还有点气儿,便将常备的救命红参片从荷包里取出,凑上去轻轻唤了一声:“周斌,周斌——你现在安全了。”又伸手拍一拍他的脸,将鼓励的话再说了一遍,那快死的人居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火光里映着的一张明媚无比的脸,似做梦一般。周斌恍惚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一动。夭夭眼疾手快,把参片往他嘴里用力塞了进去。
“这宝贝老红参可带劲了,高丽王压箱底的东西,据说能把濒死的产妇从鬼门关拉回来。”夭夭转向张弥,笑道,“愣着做什么?快把他抬到将军住的那间屋子,这些日子周斌服药、换药、吃喝拉撒皆由你亲自照顾。等他醒过来须立刻搬离石居。你,这回功过相抵吧!”
张弥抹了抹眼泪,一个劲儿地点头。
“妈呀,这样都还活着,真特么牛掰啊!”夭夭抽了口冷气,浑身轻松了下来。
“哦,对了,褚一隆,快去云门请钟先生。用快马!”
“老夫手下医治过伤患无数,像周都尉这样的,伤这么重还能撑到现在,老夫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钟先生洗净手上的血污,接过小桃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见一位身姿窈窕的青衣侍女正在整理药箱,也不虚应客套,坐下来笑道,“周都尉必定是有神仙护佑着,才命不该绝。”
“钟先生妙手回春,令人钦佩,周斌这回能活命,多亏钟先生了。”夭夭含笑恭维,往床上看了一眼,不免有些担心,“只是敢问先生,他这一身的伤,养好了后可会影响腿脚、行走?”
“不妨事的。所以老夫才说是上天护佑,周都尉这几处箭伤,数处都落在要紧的血脉上,一时半刻若无人救治,任是铁打的人也会失血而死。”钟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须,言语间并不居功,“偏巧他跳了水,那冷水一激,反助他止了血,又存了一口生气在心里。幸而郡主这里的药齐全,那红参又是上上等的灵药,补气归元,含在口内立时便能起效;老夫方才只是为他清理了伤处,只是肩胸处那伤要多养些日子,其他的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好了也就是留些疮疤罢了!”
杨阿嬷端了一盆热水,亲自去给周斌擦身,听罢忍不住搭话道:“钟先生不知道,那红参刚送来时,竟是个有手有脚的小孩子的模样,大约在山里再生长几百年,别就成了精了!”
夭夭站在一丈开外,朝床上的周斌看了一眼,见他脸色渐渐好了些,只是双唇发白,额头细汗映着烛火闪亮亮的,忙问道:“他这高烧怎么个退法,可别躺一夜再烧坏了。”
钟先生笑道:“这个容易,温水浸了巾子敷在额头上,觉得烫了便换新的;如此到了半夜,体热必退。周都尉年轻体健,又吃了郡主的名贵红参,定然会无事的。”
“多谢钟先生了,还望钟先生明日再来一趟,给病人搭搭脉。”夭夭欠身福了一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本该留钟先生吃了饭再走的,只是不知道先生的口味;所以就不留了。”
“郡主客气了,”钟先生忙拱手还礼,和煦笑道,“老夫知道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