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韵话还没说完,注意到鹿衔枝亮晶晶的眼睛,很识趣地接话:
“小姐体弱,不若将其带在身上,以防不备。”说着,将装有维温丹的小木盒递给鹿衔枝。
鹿衔枝笑眯眯地接过丹药,孩子藏宝贝似地侧过身,将木盒装进宽大袖摆内,同时,又迅敏地将血碗以巧力掷于暗丛深雪。
宽大白氅足以遮挡纵向视野,厚厚细雪的缓冲作用削弱了坠物声,听起来像是夜生灵宠的脚步声。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似流水,没有丝毫令人起疑的滞顿与悖理。
她转过身,含笑望着冬韵,眉眼弯弯,满目自然。
看着这样一张姝丽可人的脸,冬韵心里莫名涌上阵阵异样情绪。
也难免觉得现在的小姐和以前不大相同。但要说哪儿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大概,在于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温软气质和亲和魅力。那是难以言说的东西。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房内本不算喧闹的响动归于平静。
“小姐,可以进来了。”沈医师唤道。
靠着门梁,正浅浅打着瞌睡的鹿衔枝闻言,睡意瞬间散去大半。
她上前推开门,满屋的血腥味似解禁的笼雀,四下逃匿;又似空气溪水,无孔不入,浓烈到令人险些作呕。
强忍着不适,鹿衔枝走到榻边,垂眸俯视着静侧躺于简陋木床上的人。
封楼聿头偏向内侧,清隽的脸庞爬满惨白与薄汗,额间青筋因痛尚还微微跳动。
此时几缕凌乱额发划过侧脸垂落于前襟,眼眸微阖,似晕似寐。
生理性浅淡的湿红抹上少年眼尾,破碎感如化形的利刃,凌厉却又柔和,让他看起来美的惊人。
鹿衔枝不得不承认,不论脾性,光看外表,封楼聿是一个顶顶的美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意志之坚韧远超她所想,实非一般人可比。都这样了,她站在门口愣是没听到他哼唧一声,可见其心性耐力。
不愧是能当大反派的人。
“他情况如何了?”她看向一旁正在利落收拾银针小刃的医师,轻声问道。
沈医师看了封楼聿一眼,眉心微紧,道:“公子伤势反反复复,新旧叠加,再加上御寒不当,内体羸弱,索性及时医治,否则……”
他直视着鹿衔枝一眼,皱眉吐息后,继续道:“双腿不保。”
鹿衔枝听着,不觉拉上眼帘。
果然,原剧情里他的腿就是这么废的。更甚至于,是在今夜。
“小姐,恕老夫多言,就算公子不再添新伤,若继续住在此处,只怕……”
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沈医师看向鹿衔枝,微拧起眉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皆知晓主家不喜封楼聿,也都对他多有避让,唯恐触了道君霉头。
以至于整个明楼上下过万人,却从没有人和他有何联系,更别说施以善意和援手。
但医者仁心,他虽不想自找麻烦,但见病人伤重至此,也难免多说几句肺腑之言。
鹿衔枝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微笑着点头应下,“多谢。”
她偏显稚嫩的脸庞带着浅笑,一双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明亮清澈,令人不自觉地相信那抹纯澈之下定是真诚。
沈医师听闻鹿仙子为人亲和纯善、恬淡雅静。这么一见,倒也无疑。
他留下一贴药方便走了。
送走医师后,鹿衔枝坐在封楼聿床前,望着他瘦削的侧脸出神。思绪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就今晚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原主和他的关系果然匪浅。
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交善的盟友,但也不像是世人所想那般水火难容。
所以他们之间真正的联系到底是什么?他为何要给她喝他的血?那人血又有什么用?
似乎越靠近他,她距离关键所在也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