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回过神来,一边走向他,一边微笑着说:“没怎么。”
“喏,本小姐给你买的衣服,千挑万选!”
确实是她精心选的,但不是因为有多在乎他,而是因为她买东西的时候有选择强迫症。就算现在成了富小姐,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封楼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他顿了一刹,拉下眼帘,不去看那过张分干净灿烂的笑颜。
他见过太多丑恶嘴脸,但那不代表他不会被假象所迷惑。
人人皆假,在她面前,他也不全是真的......
鹿衔枝见他不说话,不由起了想要捉弄一下他的心思。
进屋,她走近他,凑上前,笑得没皮没脸,“怎么?感动了?”
心里异样的情绪如水墨渐渐晕染画卷,滞闷感越发沉郁,还未彻底成形,又听她这玩弄似的语气。
他拧紧眉,一如往常地沉声逐人。
“出……”去。
“你喜欢这儿吗?”她站在黑檀木架边,回首望着他笑问。手里捏着一樽玉净小盏。
封楼聿抬眸望她,骨节分明的手不觉收紧,指尖泛白。
他眸色向来淡如静湖之水,惯会藏匿凶残。可此时风过叶落,无声无息中水面碎冰化开,清浅地泛起圈圈涟漪。
默了一瞬,他自顾自调转方向往里走,淡淡道:“进来,关门。”
罢了,她还有利用价值。
封楼聿似乎忘了,他的冷硬脾气从没让他收回过赶人的话。
……
昼夜低温下,鹿衔枝手心里不可遏地沁出层层冷汗。
她看着意识昏沉、显然已经中药的少年。强压下心虚与愧疚,走近他,抬手在他眼前晃荡。
“封楼聿?”
少年眼尾微酡,羽睫轻颤。抬眸看向她时凤眼蒙上一层水雾,朦胧了他一贯绕身的冷厉之气。
看起来好脾气到可以任她肆意妄为。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冷不丁听到他这一句杀气腾腾的话,鹿衔枝吓得手一抖,藏在袖子里剩下的死眠丸钻空子逃了出来。
药丸骨碌碌地在地上滚着。
鹿衔枝手忙脚乱地抬脚碾住它,强行忽略掉封楼聿凛冽的目光,一本正经道:“我不是,我没有。”竟心慌到忘了小姐自称。
她一袭新绿裙裳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像他幼时见过的,时隐时现的春枝,抓握不住。
“你……”封楼聿眼前一眩,伸向她的手骤然脱力。
果然,人性丑陋肮脏。她也一样。
骗子。
封楼聿会中招纯属是阴沟翻了船。
他对鹿衔枝从来没有放下过戒备,哪怕已经和她共处一室,度过一夜。
可方才看到她眼圈泛红,瞳仁润湿……他竟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下来。
彻底被深沉困眠淹没的前一秒,封楼聿想,一定是因为她那两颗眼珠子太过明亮漂亮,他觉得好看,一定是这样。
若今夜她弄不死他,待他醒来,定要剜了她双目,拿她残肢去喂恶鬼!
……
“冰糖葫芦嘞!酸溜溜,甜滋滋!”
倏然听到这么句熟悉的台词,鹿衔枝还以为自己正在宅家看某油剧。
她缓缓睁开眼,朝四周望去。
木楼,古街,华灯,红绸。五颜六色的光自各方摊贩而来,驱散了夜的黑,雪的寒。
民间市井,热闹非凡。
这样的景象断然不会出现在庄严伟岸的明楼。
鹿衔枝心头一喜。看来她已经成功通过紊魂簪进入到封楼聿的境之中了。
“诶,让让!”
“麻烦让一下!”
闹市行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皆匆匆赶往一个方向。
鹿衔枝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便被各路人挤压推搡。无奈,她只能顺着人流往前。
途中,她抓准时机窜到一群热聊大妈身边,三两句闲话加入到她们的八卦阵营,趁机询问。
“这位婶儿,看大家兴致勃勃的,不知前方有什么新奇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