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则闲坐在廊下,嘴角习惯性的擒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望着院前菊花,绽出各色嫣粉桔黄。
对面是两日来数次造访的连二爷,“容少主,若连容两家联手,称霸九黎就是指日可待!”言语间一股成竹在胸的气势。
容则嘴角的弧度深了少许,一双如渊的眸子淡淡斜睨着连远山,看得连远山刚起的满腹自信不觉就弱了些,“连二爷想得深远,晚辈自然是愿助您一臂之力的。不过,容家在九黎乃是外族,称霸不敢,唯稳而已。”
“哈哈哈……”连远山执掌墨莲山庄数年,只当容则小儿心性,胆小怕事难成气候,心情又更舒朗几分,言语还是继续虚张客套,“容少主过谦了,天下谁人不知宁拔老虎须,勿惹上渊容。莫说区区九黎,就是放眼整个东洲,容家也是首屈一指的风流世家。”
容则举杯轻抬,以茶代酒饮过,后闲散敷衍几句天气景色,未再继续方才话题。
连远山以为已达成共识,见容则兴致缺缺,也不愿继续作陪,简单交代庄中小厮好生招待便走了。
不知为何,这位容家少主虽然脸上一直挂着三分笑意,但是那笑那眸里却含着道不清的神色,带着一分诡一分狡一分冷,看得人瘆得慌。
连远山岂知,这才是真正百年钟鸣鼎食之族所养出的天生凌云风流之姿。在容则眼里,连远山能混到今日的地位,不过是现任庄主实在太过窝囊,而他比之多了一份胆色而已,终究一介莽夫。
称霸九黎?
容则低头抿茶,不觉嗤笑。东洲五国,容氏一族在哪里不是仅次于皇族之后,正因荣光太盛,如今哪国皇族还会放任容家继续壮大。树大则招风,连远山连这点基本的认知都没有,还妄想谈合作。
还好某人尚算清明,不然硕大一个墨莲山庄真是后继无人了。
“主子,那女人回了房,没有再出来。”近身侍卫风扬待连远山走后,从廊后无声出现。
“继续盯。”
据说灵蛊自有意识,会将探知到的一切告诉它认定的主人。长冥殿历来和九黎皇族是一派,如果她知道了,而选择了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他会怎么做?
不过从今晨的一幕看来,她虽知道一些,但还拿捏不准,不然也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搅乱了阵脚。就算如此也得留心,这丫头捉摸不定,就怕生出事端。
不觉间,少女一脸正色说着得罪的别扭神态又浮现眼前,天马行空的作风果然还如当初一样。
一抹微不可闻的浅笑,柔柔的绽在嘴角,暖了冷眸,融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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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连云两家大婚之日。
姑鸣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云绣绣披着大红的盖头,牵着大红的喜线,那头连着大红的连子斐,一步一步相携踏入礼堂。
想起那晚的梦,所有人的一言一语,所有的孤注一掷,所有的抵死不从,似乎都在问着姑鸣,盖头下的人真是的那个孤傲倔强的云家千金吗?
其实是与不是又与她何干,但梦醒之前云绣绣和南笙还没来得及听清的对话,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直到二人喜气盈盈,郎情妾意拜天地,入洞房,姑鸣才苦笑着想,自己也是庄生梦蝶,想太多了。
可当天晚上,事情就发生了。
据当晚值夜的下人说,一群仆人婆子捧着合卺酒,立在红帐之下,连子斐喜盈盈的接过桃木秆子,慎重而虔诚的缓缓挑起新娘的盖巾。这是他的新娘,无论将来如何纠缠,纵然她有百般不乐意,但终究进门了,那就是他终其一生相守白头的那个人。
那一瞬,他对命运妥协了,全然没有做过第二种打算。
当大红的绸子被挑起,半遮之下露出新娘光洁凝雪的额头,她静静的低着头,却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
连子斐的瞳瞬时凝得黑亮,持秤杆的手微不可见竟有些抖。
也许是一息之间,也许是良久,新娘抬首,那绝色的脸上难得的攒出微微巧笑,略弯的眼角,一双眸色明而生媚,灼灼如火令人心驰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