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仆人婆子皆看怔了,亲手眺起盖头的连子斐更是惊得失神。
一切如此平静,静的只余下红烛灯芯燃烧的崩裂之声,殊不知那深沉的静谧之下是滔天翻涌的绵长心惊。
突的,旁边的媒婆终回过神,鬼哭发出一声惨叫,“你是谁?”
随后一众仆人婆子也都炸开了锅,苏绣绣本家的下人吓得六神无主,而连家的家丁认出这冒名顶替的女子后,都羞愧的底下了头。
只因盖头下的人,不是云家千金云绣绣,而是在墨莲山庄生活了二十年,伴连子斐一同长大的南墨剑剑灵,南笙。
任旁人如何吵闹,穿着大红喜衣的新娘目光只锁在眼前人身上,一双无波无澜的墨瞳里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淡淡渴望,微如尘,低入埃。二人隔着红帐下垂着的娇艳流苏,仿佛世间所有的夫妻一般久久凝视。
连子斐终回过神,捏紧了手中的秤杆,喝住了惊慌失措的仆人,随后吩咐下人找人,至始至终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直至大步踏出门,离开属于他们的喜房。
南笙垂眸,手边还是繁花精绣的锦被,脚下还是鲜红软底的红鞋,可面色却被隔离在这一派喜庆之外,只余下苦和凉。
当云绣绣让她帮忙假扮新娘的时候,她想着子斐曾说过,他要这桩联姻,那她便给他一桩。
如今,是错了吧。
当他转身的一刹那,那一阵阵的空洞的感觉是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掏走,即空又疼,心里一处仿佛都被撕裂一般,好疼好疼,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南笙坐在红帐之下,双手无力的拽着胸前的金丝嫁衣,平整的喜袍被揉成一团,起伏的皱纹将完好的一寸地方割出四分五裂的裂痕,泛红的眸色里,一点一滴盛满透明的晶体,挂在一角将落未落。
事情最终惊动了两族长辈,连子斐安抚好各方后,连夜亲自带人去追云绣绣。
当晚半夜,连远山领着一帮族中青年气势汹汹冲进南笙的房里,二话不说绑了起来。
连子斐外出寻人,连庄主早已是不管事的废物,连远山以代庄主名义对外宣称,剑灵南笙天生邪魅,妖心作乱,残忍加害未来庄主夫人,处心积虑企图祸乱山庄,其罪当诛。
当南笙被抓走的时候,她什么话都没说,甚至眼光没有扫过这些人一眼。她只是茫然听任他们一条一条控诉着莫须有的罪名,心里轻声反复: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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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南笙代替云家千金上了花轿,掀盖头的时候才被发现咧。”
“天呐,作孽哟”
“可不是嘛,以前就觉得她整天粘着少庄主,没想到竟是安的这个心啊。”
“我早说过,魅灵啊是天生邪物,狐狸精哪有不捉男人的,迟早是要害人的呀。”
“可不是嘛,幸好二爷发现的早,不然整个墨莲山庄就毁了哦!”
翌日一早,整个墨莲山庄都在流传代嫁之事。所有人都振振有辞,仿佛都亲眼见到南笙成妖害人。所有人都听信了连远山的说辞,包括鲜少露面的族中长老都已认定了南笙的罪过。他们都选择性的遗忘,忘了曾经那是一个极单纯的女子,忘了她也曾善意的帮助过他们,忘了他们也曾奉她为最圣洁的精灵,
姑鸣在得知南笙代人入嫁的时候,着实怔了怔。梦里的画面,云绣绣最后没听完的话再次浮现,似乎都在暗示着这一切并非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
如果这是真的,那到底是南笙代嫁,还是云绣绣逃婚?
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子斐不坐镇山庄,居然第一时间外出寻人,这又是什么缘由?
直觉告诉她,有个人可以为她解答,当她握着碧玉竹笛立在院中,就已开始后悔,容家的狐狸不是善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