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它尾巴
搭嗯嘴巴
这段话是不是很生动呢?它其实描叙、表达的是一把“瓷汤勺”的谜语,你仔细观察一只瓷汤勺,看它是不是长得像一只雀儿,你握住汤勺的末端,往嘴里投放食物,不正是捏住雀儿的尾巴,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下吗?是不是很形象、传神呢?其实咸宁话极其丰富多彩,准确传神。再比如普通话说“跌了一跤”,咸宁话就嫌这句话太笼统太抽象了,咸宁话或者说“一扑爬”,或者说“一仰叉”,或者说“一坐蹲”,或者说“一下马跪”,把跌跤的状态和着地的部位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我们这一代人即使很多是咸宁本土人,从小听着咸宁话长大的,他们却有的从不说一句咸宁话,或是根本不会说。因为有些父母不让小孩子说咸宁话,一是怕学了咸宁话,普通话就说不好了;二是小孩子觉得说咸宁话太土,不好听。
有一次我在燕子阿姨家,看到燕子阿姨和杰杰说咸宁话时,他却用普通话回答。我就觉得有些别扭,好像杰杰是外来人一样,不是这个家中的一员。杰杰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妈都是咸宁人,平常在家里都说咸宁话,而杰杰却一句咸宁话也不会说,这是不是一种遗憾呢?!我的爸妈倒是很开明,鼓励我学不同的方言。我既会说地道的武汉话,也会说一些咸宁话,虽然说得不是那么标准。
其实咸宁话这种最具有特色的方言是一种文化遗产,更有一种家乡的情,需要全咸宁人来传承!妈妈说过越是有烟火气的地方,越是语言缤纷。我也觉得咸宁话特别有韵味。我喜欢去家家那里,听他们说本土的咸宁话,时不时也学着说两句。
家公常教我说几句咸宁话:“豆角,你说咸宁话要注意重音,比如‘用力’,咸宁话读‘着力’”(着读重音,着点力上去。)
“哦哦,着点力!”我连连点头。
“再比如,你家家这件围裙龌龊得起釉,是什么意思呢?”家公明知故问。
“釉字读重音,是说这围裙脏得像起了釉彩一样,对不对?”我神气地问道。
“嗯嗯,儒子可教也!”家公颔首而笑。
其实早在初一时,我们学过南北朝的《木兰诗》,我就觉得诗里面藏着好些咸宁话。
“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这首《木兰诗》里面的爸妈和咸宁话的称呼如出一辙,都是称爸妈叫爷娘,称祖父母叫爹妈。可见咸宁方言在历史的长河中,有着原始、古朴的特点,形成最具特色的地方方言,承载着咸宁民众独特的认识世界的方式,蕴含着厚重瑰奇的文化积淀。
乡音是一个人的根。妈妈以前在深圳工作时,有次在深南大道上给家家(外婆)打电话。旁边就有一个女孩一路跟踪,直到妈妈挂了电话才发现她。“老乡听老乡,两眼泪汪汪。”原来这女孩老家就是咸宁的,自从上大学工作在深圳,已有几年没有回老家。在偌大的深圳,突然在街上听到乡音,太亲切了,感动得要哭了,好像见到亲人一样。后来这女孩和妈妈成了好朋友,就连女孩子在老家的妈妈也和家家成了咸宁火车站广场舞的舞伴……
“镇泽,我的练习册都做完了,你还在发呆?!天快黑了,要下暴雨了,我们赶快回家吧!”裕如在我眼前使劲地挥着手,把我从遐思中拉回来了。
“哦哦,好的。”我恍过神来,抓起书包,和裕如一起向教室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