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醉还不及多想,脑海中的画面已然一幻;重新浮现的画面中,白马已和无数尸体倒在血泊里。
那一袭没了白马的白甲,铠甲尽碎,全身被血染的通红,可脚下却依然徒步向前。
前面是矛山,是盾海,是蝗虫过境似的万箭齐发。
血染的白甲所至之处,胡人像亡命的蛤蟆一样扑下,眨眼之间又像牛虱一样被白甲手中的银枪扫飞而去。
血洒当中,一条又一条。
银枪如龙,一击又一击。
血染的白甲取下别在腰间的葫芦,以拇指弹开葫塞,向天一举,喝道:“这一口,我敬天地…”
白马醉看着那一只高举的葫芦,看着那一杆飞舞的银枪,已确信那一身血染的白甲就是自己。
只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正诧异间,揽住白马醉的妇人,抬起头放开手,退后两步。
白马醉脑海中的种种画面,似被翻到最后一页的书本尽数消失,失去支撑的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立在旁边的妇人摇着羽扇笑问道:“感觉如何?”
白马醉噩梦般惊醒,满头大汗,一脸的惊慌失措:“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妩媚一笑:“事情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吻定情,从今以后,你便是吾的女人了。”
白马醉被刚才无故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吓得心惊肉跳,根本没心思顾及妇人说的轻薄之语,魂不守舍的答道:“我是说…我是说我刚才看到的,以及我听到的…”
妇人轻描淡写道:“一些不堪回首,让人肝肠寸断的过往云烟罢了。”
白马醉听妇人这么一说,对方才那股化入自己脑海的真炁有了新的认知。难不成,那并不是真炁,而是一段记忆?
那刚才看到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马醉愈加迷惑,问道:“可关于我的那一幕,并不是过眼云烟,我没有这样的过去。”
妇人看着惊诧到倒在地上忘记起来的白马醉,笑道:“你想知道关于你自己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也不至于一直躺在地上吧?”
白马醉僵滞的目光一动,无力的从地上站起身。
“看在你是吾女人的份上,吾可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妇人笑道。
心中已有不详之感的白马醉无心争辩这件看似有些荒唐的事,只想知道刚才看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幕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现出的那一幕又意味着什么?
“不过…”妇人绕着白马醉缓缓行了一圈,微带神秘的一笑:“吾还有一个条件。”
白马醉想都没想,脱口道:“什么条件?”
妇人转身向盘坐在吐纳台上的流玉枫,笑道:“一个很简单很简单很简单很简单的条件,你只要将吾留在你脑海中的那段记忆,还有你自己的那一段,传入他的脑海中就可以了。”
白马醉亦转身看向流玉枫。
昨天在进洛阳城的路上见到流玉枫时,流玉枫的脸色还没有这么难看。现在的流玉枫,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已经是个死人。
更要命的是流玉枫身上的那三个窟窿。
那三个外面有拳头大小的窟窿,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反胃,承受这三个外小内大的窟窿的人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剑之初不知道妇人和白马醉所说的记忆,指的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也不知道白马醉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让白马醉这么惊讶。可妇人和白马醉说的话,剑之初却听得很清楚。
剑之初心中疑点重重,但口中一直没有说话。他知道,只要等下去,马上就会有结果。
看着流玉枫的白马醉没有去想妇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心生感慨道:“没想到这传闻中天生道心的金陵少主,终究还是成了一个死人。”
眼角一撇剑之初,似是把流玉枫现在的状况全都怪在了剑之初身上。
白马醉觉得,剑之初若与那奇葩不带流玉枫来洛阳城自寻死路,流玉枫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妇人摇扇笑道:“管他是不是死人,你只要按照吾说的做,吾就把你想要知道的告诉你。”
白马醉并不觉得这个条件很为难,当下应了一声:“好!”向盘坐在吐纳台上的流玉枫步去。
右手往流玉枫额角处一并指,运起真气将妇人已凝聚成形的那一团真炁似的记忆,自指间缓缓灌入流玉枫的脑海之中。
妇人默立一旁,笑而不语。
融合了妇人与白马醉两人记忆的真炁一灌入,流玉枫脑海中那片像戈壁一样越来越干枯的黑暗有了异动。
异动先涌奔雷走马,再涌冲天嘶喊。动静远的近越来越大,直到如雷贯耳。
那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霍然一亮;一座旌旗满挂的城关出现在流玉枫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