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骤然环绕着我,我到了他的怀里,但我没有反抗他的“轻薄”,我不擅长控制这个身体,这个身体似乎也并不反抗他。
我又悲伤又呆傻地由着他轻轻抹去我的眼泪。
“怎么流眼泪了?”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晰,我的心似乎被软化得更厉害。
他或许感觉到奇怪,但又担心,不自觉怀抱用了力,身体被禁锢的感觉让我有点窒息,恍然和什么画面重合起来,被不知名怀抱禁锢的记忆在身体复苏,于是我很生气。
怒气在我的身体凝聚力量,压制了悲伤的软弱,一阵寒冷覆盖我的双肩,冰冻向躯体分散,感觉双手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刺痛。
急切想要摆脱这股刺痛,于是用尽力气推开了眼前的人,他毫无防备,被我推开。
我低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双手,依然在颤抖,升腾寒冰的雾气,但是刚刚的刺痛缓解了,心慌的感觉如同灌注了超浓缩咖啡因。
咳咳,他发出了似乎很难受的声音,我抬头望向他,他抵在一颗大树边上,用手护住了胸膛,嘴角渗着血,嘴唇有些发紫,身体颤抖着。
红眼睛女人连忙跑过去受伤男人身边,“天啊,怎么吐血了,”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察看男人的伤势。
男人轻轻摇摇头以表示无事,红眼睛女人眼里的担忧依然重重。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压制自己的心慌,但目光忍不住投向眼前的这对姐弟。
女人一转过来望见我,便愤怒对我咆哮:“你是越来越过分了,现在还打人了?那还装什么要哭的样子。”
“我,我只是推开了他。”我无法反驳,也感觉很愧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没理,所以声音越来越小。
红眼睛女人明显听到了,越发生气地对我吼:“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我弟弟都吐血了,刚刚我明明看着你一脸凶狠!”,说完又望向受伤男人:“俞樾啊,你刚刚也看到了吧,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我不知道作何反驳,因为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刚刚的我的确浑身难受,脑子混混沌沌。
“姐,我没事。”他的声音仍然温和,但是异常虚弱。
“你到底还要被这个女人骗多久?”
“好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
“我冷呢,要去泡温泉。”
红眼睛女人不再反驳,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要学会控制力量,不然会伤到自己的。”那个叫俞樾的男人给我留下这么一句叮嘱,语气完全感觉不到对指责或者抱怨。
让我这个肇事者心里更加愧疚。
然后有点风划过,那对姐弟不见了。
“师姐,不许伤害我师姐!”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晕倒的怀素开始醒过来。
“你有哪里觉得痛吗?”我观察着他的情况,他似乎一切正常,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
“师姐你有受伤吗?”他醒来还没有恢复太多力气,一开口就只询问我的状况。
我愣了一下,然后叹气道:“我没事,现在晕倒的是你,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哪里都很舒服,师姐不要担心。”怀素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站起来。
我讶异于小男孩旺盛的生命力与朝气。
只见他仿佛已全然忘却刚刚的危险,笑嘻嘻对我炫耀:“我今天抓了一条好大的鱼呢,非常非常大,我都快背不动了,做成鱼汤可香了,我还采了野菰放进去呢,我们快回去喝汤吧~”
一路上,怀素开开心心地说着鱼是怎么打的,是几乎怎么被鱼逃脱掉又抓回来的,心情是怎样起伏的,完全就是个粉嘟嘟的小孩子。
我们脚步轻快,穿过红叶层叠的小树林,出到小村道,往前再走,路上一些归人,穿着灰布麻衣,有的手上提着鱼,有的手上拿着鹿一样的动物,背上背着石制骨刀。
橙色的天空下,我们如同河一般流动,方向名为家,城市到了下班点,会从城市中心圈启程进入四通八达向边缘扩展的通勤线,走各自的小道回到有人等着或没人等着的家里。
可是我的家又在哪里?
想不起来的家存在吗?
脚变得沉重,但是依然麻木地被怀素拉着前进。
稻草铺盖的房屋零散出现,灯火摇曳倾倒温暖,经过小小的屋子时候,能听到细碎而温馨的笑声说话声,我鞋子踩着地上沙石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干燥的空气,虚幻得像梦,醒不来的梦。
继续前进,房屋变得密集,但是我们再往前走,房屋分布又开始变得稀疏,接着我看到前方有石头砌墙围住的地方,石墙往两边延伸消失,估计这是一个圆形建筑,看起来这个建筑就在这个地方的中央。
石墙内炊烟升起,空气中弥漫诱人的味道,天啊,这是肉汤的味道,我深深呼吸着,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孤魂野鬼。
怀素继续拉着我,他推开石墙上的木门,这木门不像刚刚看见小屋子那种木,材质明显好很多,做工也精致,门上用红色染料画了我看不懂的图案。
进门便感觉光在充盈,石墙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架有高高的燃烧火堆,一个低配版宫殿映入眼里,没错,就是宫殿那种款式,长方形,有柱子,有斜斜的屋顶,架在石基上,虽然是木头柱子门窗,稻草屋顶,但是都做得很仔细。
这里和外面的小屋子截然不同,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环境。
中间敞开大门的正厅干净规整,放着一个鼎,下面烧着火,肉香不停扑向我,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师姐,这鱼汤做好了,这鱼大得只能用这个大鼎煮了!”
走上台阶,进入大厅,并没有人,两边围着大鼎列着两排矮木桌子,一排有三张,每张桌子都放着灰色泥陶烛台,上有晶莹的火光,左边的第一张桌子放着一大锅乘出来的汤,还有类似米饭的东西,但是我确定这不是米饭,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很好吃的水果,我目不转睛地盯着。
“师姐,快来尝尝!”怀素拉我坐在地上,拿起一个灰陶碗和一个看起来比较抽象的汤勺给我盛了汤。
从接过鱼汤开始,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看见师弟目瞪口呆的表情,我望向风卷残云的餐桌,只剩晶莹的火光在摇曳,我慢悠悠的放下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
“师,师姐,你是今天特别饿吗?”
“Emmmmmm.......有点吧.........”
咕咕咕,我听到了有声音从师弟肚子发出,瞬间罪恶感上来了,“对不起,我就顾着自己了。”
“师姐,你真的没事吗?你刚刚还忘记我的名字了。”
“怀素,我只是累了,你还没吃东西呢?先吃点东西,你刚刚还晕倒了。”
“还有很多鱼汤呢,不会饿到自己的,我还打算待会出去分给大家呢,这么大这么鲜美的鱼,要一起分享。”
“你自己都还没吃饱,就想着分给别人了。要是分完之后,你没得吃了呢?”
“那我再去打鱼呗,我可厉害了,整一条更大的回来。”怀素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对,怀素最厉害了。”看来小孩子要用小孩子的方式哄着。
“我希望师姐你开心,也希望大家都开心,然后就很好了。”
“嗯,我现在很开心。”吃饱之后有种虚幻的满足感,然后人就会开始贪心起来:
“要是可以再洗澡就完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