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望着我们,她对我爸的突然动手也有些埋怨,但她也不想我们俩父子过年第一天就闹得不痛快,不断在中间充当和事佬。
……
等我洗完脸出来,我妈和我爸一言不说的端着自己的碗站在院子两端。在卫生间的时候,透过卫生间的镜子,我能清晰的看见我脸上的印子高高肿起,如果新年需要图个彩头,我脸上的挂彩一定是最能拔得头筹的。
我端起灶台上剩余的碗,看着碗里的汤圆,兴趣全无,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硬币在谁的碗里,能被谁吃到。
端着碗蹲在门口,随意夹起一个放进嘴里,我的生活就是悲剧,导致我对我的运气已经不抱任何奢望。
一口咬下去,随着“嘣”的一声,我“哎哟”着将汤圆从嘴里吐出来,捂着本就疼痛的嘴脸,体会了一波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银闪闪的硬币在洁白的汤圆里,显得是那样突兀。
我捂着脸,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可是脸更疼了。难过,可是吃到钱了。一瞬间悲喜交加,望着重新掉入碗里的汤圆失神。
……
吃完汤圆,然后上山挂完青回来休息,期间我和我爸始终一句话没说。
我爸坐在火盆旁抽了根烟,就背着手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他走后,我便和我妈开始聊天,我能看见我妈脸上的心疼,她苦口婆心对我说道:“你爸就是那样,平时没什么但脾气犟得很,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和他都没读过多少书,没你聪明。他跟你生气实际上也是在跟自己斗气,我们没本事,帮不上你,可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不被别人看瘪,以后好成家立业。”
我知道的点头,然后道:“妈,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啊,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我妈点头安慰道:“妈相信你,你是我儿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样妈还能不清楚。小的时候读幼儿园,才五六岁,你那时候放学,还不要我们接,每次回家路过林子,还会给妈拖些柴回来,比你人都高,拖着慢悠悠的老远都能看到。”
“妈。”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她,小时候的事,现在拿出来说,不管好事还是坏事,现在都只能统一称呼为糗事。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妈笑着点头。
我妈和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然后也起身离开了。我一个人坐火盆旁边,院子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我掏出烟用碳点燃,透过吐出的烟雾,打量着这座我一年才能待上几天的院子。
院子边上的黄桷树有着枝繁叶茂的树冠,墙角的猪圈因为过年已经空荡荡的。偶尔有风卷过,向往蓝天的黄桷叶逃不脱地心引力的牵引,带着不甘零零散散的从天空飘落,归还于大地母亲的怀抱。
我依稀记得那年夏天,树上的蝉鸣伴随了我整个生活,我搬着凳子在树下乘凉,我妈给我拿来西瓜,给我摇着蒲扇,指着天上的银河给我讲述牛郎织女的故事,而我捧着西瓜听得入神。……那年我八岁,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