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日过去,武家宅院渐渐变了模样,虽无太多富贵气象,却也规整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了。
这一日武氏兄弟送走了刘家婆媳,回转路上,武植吞吞吐吐道:“二郎,我是个笨人,现在才醒过神来,要娶了刘大姐,你是不是就得罪了张大户家?”
“得罪他怎地?”
武植多年来走街串巷,听得见得多了,对清河县有名有姓的人物都了如指掌。城中百姓第一怕公人,第二怕的就是这些士绅富商,这些人靠着金银铺路,与胥吏沆瀣一气,做过不少欺男霸女、破家夺财的勾当。
“兄弟,与人结怨总是不好,要不……你找张大户说和说和?”武植思忖道。
武松立刻摇头,道:“我既然做了本县都头,自当惩恶捉奸,再说,刘大姐与哥哥已有了媒妁之言,就是咱们家的人,谁都欺辱不得!”
武松暗道,我这个哥哥可真是老实窝囊,被人打断了胳膊还说这种话。他心中其实早有打算,虽然此刻哥哥武植活蹦乱跳,但张永富这种恶人,说什么也要想法惩治的。
“张大户还送了咱那么多银子……”武植低声道。
武松笑道:“哥哥,家中银子你只管去花,不要管来路。武二既然敢收,那就是光明正大,不该收的银子我不会收,也不做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买卖!”
武植本来也没什么见识,听武松如此说,便不再言语。
送哥哥还家,武松又提着大棍来到李老实的铁匠铺,李老实唤一声“都头”,道:“得知二郎做了都头,我便四处淘换精钢,昨日才备好了十斤。”
“李伯有心了,我仍是要两把手刀,一柄刀五斤重。”
“五斤重了,出刀容易,收刀难。”李老实道。
“武松一身蛮力正无处使,不重。”武松放十两银子在柜上。
武松临走时又拿了一柄大枪,他心里有盘算,将来上阵杀敌,长短兵器、马上步下都要勤加练习才行,只是暂时没有名师指教,只能凭着一身蛮力瞎琢磨了。
赶在第一场大雪落下之前,武家的宅院终于修缮完工,约莫三百贯钱花出去,宅院旧貌换了新颜,青砖灰瓦、门窗新漆,连炉灶火炕都重新搭建,武大的新房早早在后院预备出来。
这日清晨,武松正在院中扫雪,刚清出条路来,门环被人扣响。打开门见到一个生面孔,这人姿态恭谨,见了武松便拜,叫道:“恩公在上,刘让这里有礼了!”
武松急忙扶起,问道:“贵客哪里来?”
“在下是刘府管家,奉老爷之命前来拜见恩公,那日若无恩公,吾等都性命难保了!”刘让说完又要施礼,武松拦住,将他请入院中。
两杯热茶奉上,刘让侧坐椅上,道:“本该早来拜谢恩公,但家主失了爱子,心绪不定,这两日才好些。”
武松道:“人之常情,武松怎敢见怪?”
“今日早早登门,唯恐恩公不在家,家主乘轿行得慢些,随后便到。”刘让举止有度,显然刘家家教甚严。
二人饮了半杯茶,刘耀祖的轿子便到了,轿子刚落地,刘让上前扶刘耀祖下轿,刘耀祖却将刘让拨到一旁,朝着武松便拜。武松早有防备,趋步扶住刘耀祖:“刘兄不必如此。”
刘耀祖一身肥肉被武松擎住,死活跪不下去,苦笑道:“恩公果然神力。”
三人进了屋,武松重又奉茶,刘耀祖道:“那日蒙恩公救了全家性命,迟迟未拜谢恩公,耀祖心中有愧。”
“耀祖兄言重了,遭此大难,任谁都难以镇定,武松生了一身蛮力,能除暴安良便是人生快事,再无他求。”
刘家代代商贾,看人最是真切,他见武松神色淡然、目光清明,不禁冒出个念头来:武二郎绝非等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