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母察觉到不对,一摸他身上滚烫,这才惊叫道:“妈呀!肯定是发烧哩!这可咋整啊!”
不发烧才奇怪呢,这么冷的天还受着伤,吃不好睡不好的,就算身子骨够硬朗没因为受寒发烧,伤口发炎引起高热也是迟早的事。
所处环境恶劣没有休息的地方,又不敢找卫生员看病,身上也没带药。
这下,真是到绝境了。
要自首吗?佟母脑中快速闪过这一想法,随即立马摇头否定。
自首两口子都要死,不过早晚。
似乎是看出了媳妇儿的纠结,佟父微微转头,眼泪从脸上不争气的流下。
他也想活呀,还没给娃报仇哩。
两口子就这样一个趴一个坐,默默垂泪哭了半晌,佟母才下定决心,她站起来将身上从老寡妇家拿走的袄子脱下一件给丈夫盖上,然后又给他匀了一半的粮食放在身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坚定道:“只要雪不停,这地方就不大来人,你一定要撑住!等俺逃出去,到没人能认得咱们的地方买了药,一准儿回来救你!你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佟母再不耽搁,抹了把脸摸黑跌跌撞撞的冲出矮树林,向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逃去。
“唉···怕是···等不着哩···”佟父仰头看着黑黢黢的天,呢喃着两个儿子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睛。
丢了累赘,即使摸黑行走摔了几跤,佟母的脚程也还是快了不少。
前方就是碾子桥公社最后一个生产队了,只要平安度过那里,就能缓一口气。
这两天一夜虽然殚精竭虑一刻也没敢放松,但其实一路走来直到现在两口子也没遇上寻找他们的人,不知道是公安办事效率不高,还是他们躲的好。
总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长久以来绷在脑中的那根弦,在悄无声息穿过村子的那一瞬间松懈开,连佟母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终于···能活着···
扑通!
“压住!”
“逮着哩逮着哩!快快快!绳子!”
“咋就一个?她男人哩?”
“就一条路还能飞咯?把狗牵上往回找!”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大脑一片混乱,佟母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一股巨力掀翻,狠狠砸在地上。
有谁从斜刺里杀出来,直接把正在雪地里狂奔的她给撞飞了。
随即几双大手按在她身上,将她死死压进雪地里差点儿闭气。
咋会这样?
活命的路,明明就在眼前!
孩子爹还在等她哩。
原来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