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屁话!”杜云凉刚察觉到了几分尴尬,祝掌柜就已经暴跳如雷地发作起来了。
祝小夫人轻描淡写地把茶杯搁下,笑道:“我与曾三爷说话,又有你什么事了?难不成这么凑巧,让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这女子压根就不顾及半分颜面,她自己的,和别人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这一句话出口,满屋的人都被波及,如果不是自己也置身其中,杜云凉简直要为这个女子叫好。
但是人要太过尖刻,也不是好事。
祝掌柜瞪着眼看向曾居道,曾居道不得不说话了。
像他这样从没被冷嘲热讽过的的公子哥,一向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女子们争风吃醋,在他们看来,全是小打小闹的调情。成不了什么大事,不值得小题大做。
然而真正面对祝小夫人时,他成了个没嘴葫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掌柜,你还是不要看我了,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一句。
祝掌柜脸上闪过一丝很奇异的愉悦神色,杜云凉眼疾,捕捉到了这一幕。
这人是出于什么心态如此愉悦的?是为了让曾居道难堪吗?不至于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连带他自己也没脸了。
难道是为了炫耀?这般谁也降不住的女子,让自己娶进门,这事情很值得骄傲吗?
“曾兄,诗中写,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以前我还不明白这句诗写的是何意,但刚刚,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祝掌柜忽然惨淡地笑了笑,他望向祝小夫人,眼里似是发着光。
原来是忽然明白了一句诗,所以才变得愉悦吗?
那个精明无比的掌柜,还有如此痴情的一面?
祝掌柜道:“如今她执意要走,我实在留她不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慢慢转过身,好像十分悲伤。
祝小夫人抿嘴一笑:“既然你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不让我走?”
“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你了?”祝掌柜忽然转过来,音调提高几分。
“原来你喜欢的东西,是要送给别人去把玩的”祝小夫人冷笑一声。
祝掌柜噎住了,他无力地道:“不过是他们喝多了酒,信口胡言而已,并没有付诸文书,我也没有真的动过这个念头,不信你就问问曾三爷,我可曾在他面前说过这么混账的话?”
到此时,杜云凉方才明白这件事的大致情况。
说到底,也是从商之人随波逐流的无奈。江南之地,商人奢靡,盖园子、捧戏子、收古董、买字画……这还不算。更为人不耻的还有互送小妾、私养瘦马、包下名妓种种事迹,把女子们当作玩物,肆意取乐。
但京中不比江南,这等风气还没有兴起,只是近来南北交流增多,免不了有南来的商人带坏京中商行之风。
如果只是酒席上开玩笑,倒不是什么大事,祝掌柜也不会真的糊涂到那个程度,把自家爱妾到处送人。
但祝小夫人也不是完全无理取闹,毕竟这样的玩笑不能随便乱开,开就罢了,也不好叫当事人听见,当着人家的面说这话,不能怪祝小夫人生气。
这开玩笑的人若不是祝掌柜得罪不起的人,便是关系极好的人,看这架势,并非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