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到让杜云凉那“迟缓”的脑筋忽然电光闪过,就在他说完这一句话以后,好些她遗落了的细节都浮现在她眼前……第一次见面李至虽然点破她是个姑娘,但一直没看她,她还以为是李至不好意思……第二次见面李至和她在一棵树上,但一直避让着她,尽量不与她接触,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有……第三次,就是这次,他还是唯恐避之不及,虽然已经算是熟人,也在默默关照她,但还是没有一句亲切半分的话……
如果真的只是个普通熟脸,怎么也该稍微给个好脸色了吧!这样一直保持冰块一样的诡异的表情,和生怕杜云凉把他吃了的距离,明摆了就是他已经……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是吗?”杜云凉声音忽然低下来,低得只有李至能够听清楚。
李至垂下头,静默无声,他点点头。
杜云凉闭上眼,苦笑:“什么时候?”
“……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李至慢慢说。
“可是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啊”
定了娃娃亲的男女怎么可能有机会见面,李至失笑。
他们没有见过,可是李至却已经无数次想象过她长大的样子了。
曾居道第一次把那幅画像拿来给李至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小的丫头片子,梳着双环头,头上戴着两朵小樱桃,身穿樱草色的亮莹莹的袄裙,坐在听雨轩里,笑得像一弯月亮融化开来。
他还从没见过笑得这么特别的女孩子。
“这小姑娘,可厉害了”曾居道这么说:“我画画的时候,她一直喊,三哥,把我画瘦一点呀,我可不知道小姑娘家家那么瘦有什么好?没有富贵像……”
李至皱眉:“什么富贵不富贵,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别随便对人家品头论足”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乳母说的”曾居道老老实实地一字一句道:“她说这姑娘长得奇胜过正,剑走偏锋,心思又太深重,而且身板瘦弱,压不住富贵,将来恐怕不是有福的”
李至动怒:“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真打你了!”
“哎哎哎,我不过说着玩玩,这姑娘其实很仗义,有个外号你听过吗?叫女御史……”
“够了够了,别再说她了,好烦啊”李至把画扔回曾居道怀里,提溜着自己那把“宝刀”回到院子中间练刀。
曾居道撇撇嘴:“喂,我可是好心辛辛苦苦画了给你瞧的,不知道是谁整日记挂着人家杜家的二小姐,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给你画了来,你又爱搭不理,看两眼就撇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那稀烂的画工也好拿出来给人看?”李至手里的刀滴溜溜转得飞快,嘴上也不歇着:“再说了,看来看去,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谁知道她长大了什么样儿啊?”
曾居道摇头摆尾:“非也,非也,以我的眼光之毒辣,她长大了,一定能倾倒十七八个李家大公子!”
“还胡说!看刀!”李至佯装要把刀砍到曾居道身上,被曾居道笑着躲开。
他只见过她一次,就是在这画纸上,但在他心里,她一直活蹦乱跳地四处露头。
后来,听说那又厉害又喜欢笑的小姑娘去了岭南,而三妹李垂月对她一直恨意难消。
但细想起来,整个难忘的少年时代,他的春心萌动,也只有那么一抹特别的微笑。
她说:“可是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啊”
李至忽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说什么呢?
我见过你的画像。
我想过你的样子。
你比我想的,要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