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吃同住共同学习的日子经过两个春夏秋冬即将结束了,两省三县六个公社四十多名高中毕业生比赛到达了终点。锣声一响,同学也都惜惜相别,背起自己的铺盖卷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回到自己的家乡。
在上一世纪七十年代,高中毕业不能直接参加高考,当时也有大学,但在那个年代要上大学必须是经过参加劳动锻炼,经过接受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的再教育以后,无论学习成绩如何,白卷先生也可以经过推荐才能上大学。所以,高中毕业也就意味着学生时代的结束。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城市里的学生要上山下乡,到农村去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农村里的学生更是要回乡参加生产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邓衡岳这次高中毕业之后是真正的回乡彻彻底底当农民了。
槐树山地名没有考究过,不过翻过一座大山背后的村庄里,真有一棵老槐树,长的高大而挺拔,枝繁叶茂,苍翠欲滴,耸立在一个古老庄子的大院里,到了夏天,它的身躯足以遮住多半个院子里的阴凉,院子里的窑洞早已坍塌,年久失修无人居住,院子里到处都是杂草丛生。想必这棵老槐树的年龄已经不老小了,谁栽的谁种的无人知晓。七沟八梁纵横交错,是这个生产队的地貌特征,也许地名由此而来。方圆有四、五平方公里,居住着二十九户人家。
生产队长叫马如川,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四十开外,个头不高,不胖也不瘦,人长得很精干,平时衣服总是穿的干干净净,夏天头带一顶崭新的草帽,能说会道,没有念过书,通过自学会念报纸,会读文件,并能理解其中含义,队里学习开会,一两个小时的宣读与演讲,他不紧不慢的也不重复的就表演下来了。生产计划、任务安排、人员调配都由他来安排,在当地算是一个能人。
“批林批孔”运动又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邓衡岳是个高中毕业生,也就是槐树山生产队里最具有学问的人了,马队长亲自带着他到沟里面挖了一些红泥土,用水一泡,配制了一桶红色泥浆水,提到了山上小路旁,马队长用铁锨铲了一块一块的标语墙,让邓衡岳用小刷子蘸上红泥水在刚刚铲下的黄土墙上写标语,尽管邓衡岳没有学过美术,写下的标语口号还能看得过眼,他们两人边走边铲边写,后来才知道,这种红泥水做颜料具有抗风吹雨淋,抗太阳暴晒,久不褪色之效果。
春季到了,上面要求开展植树造林活动,当地的山上大都是光秃秃的,植被遭到严重的破坏,生产队里没钱买树苗。马队长又安排邓衡岳跟上白守噗去育苗。
在阴家源子的深沟里长着几颗白杨树和大柳树,春天老树发芽后会飘落许许多多的杨花和柳絮,他俩便用笤帚和毛口袋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别看杨柳树长的又粗又壮,可它们繁殖后代的树籽却小得可怜,还没有针尖大,裹在柳絮杨花里漫天飞舞。
邓衡岳和白守噗将大树下能遮住阴凉并能浇水的一小块平地挖开整平,将收集到的小树籽均匀的撒在土地上,用筛子筛过的细土覆盖在种子上面浇上水,在用沙棘柳条之类的东西苫盖在上面,以防小树苗长出来之后被小鸟麻雀吃掉。半个多月以后,一个个小嫩芽破土而出,育苗算是成功了。但当时也是只作为一种形式,以后也没正式推广。
家里以前没有劳动力,尽管邓衡岳和三弟一直利用星期天和假期参加生产劳动,但毕竟都是孩子,所挣回来的工分少之又少,没有工分就分不到粮食,生活一直处于困难状态。在那个年代,即就是靠父亲每个月也有工资可拿,但你即就是有钱也无法买到粮食。
这一天中午,白守噗来到邓衡岳的家里,对妈妈悄声说道:“嫂子,我看你们家每年都分不到多少粮食,生活比较困难。我们家里劳力多,粮食不存在问题,就是没钱花,我有些麦子你要不要?”
妈妈说道:“哪太好了,我一直为买不到粮食而发愁,就是不知道你每斤需要多少钱?”
白守噗说道:“嫂子,现在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我这也是在偷偷想换几个零花钱,我也不敢多要,你一升(五斤)给我一个圆就行了,你看咋个样?”
妈妈说道:“我缺的是粮食,你缺的是钱,我现在娃娃们都长大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要。你啥时间把麦子拿来我就给你钱,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定下来”
白守噗说道:“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我今天晚上先给你背上六升过来,你等着我。”
妈妈转身对邓衡岳和三弟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出去千万不要给别人说这件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以后你们就会饿肚子,听到了没有?”
邓衡岳和三弟齐声说道:“知道了,你们都放心吧。”
生产队里的几个小伙子要娶新媳妇了。
“换头亲”也许不是当地人们的一个首创,但是有些家里付不起高昂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但只要家里有女儿,找到类似的家庭,两家一协商,谁不找谁彩礼钱。只将两家的女儿换个个相互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