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哑然失笑,就任这个醉鬼胡薅乱拽,双臂稳稳地扶住她,在她耳边问道:“怎么喝这么多。”
怀里的白芷醉得耳朵都给酒堵住了,压根听不见顾宴在说什么,手上拽了半天也拽不来被子,只好松了劲,把整个身子全瘫在他身上。
乔婉婉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三弟妹,三弟妹竟然也撒娇!”
“二嫂莫怪,芷儿醉了,我这就带她回屋。巧巧!来!把二夫人送回去!”
“三弟看低我了,我可不像你家夫人一般容易醉,现在还清醒着呢。”乔婉婉自顾自站起身,她看起来确实比白芷要好一些,尽管眼神已经开始飘忽,脚步却不虚浮,“我自己能走。”
此刻巧巧正好听到了唤声小跑过来,见状十分机灵地上前扶住乔婉婉。
“不用不用,去照看你们夫人吧。”乔婉婉把巧巧往回推了一把,大笑了几声,“这酒可有点烈,她应该是睡不成了,想是要折腾上半宿呢。”
这话听起来夸张,实际上没掺半点水分。
怀里的身体缓缓下滑,顾宴索性一把横抱起来:“巧巧,叫小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
入夜渐凉,醉酒的人受不得风,白芷一阵一阵地瑟缩,身体直往旁边那一大团热乎气上拱。
顾宴抱紧白芷,加快脚步回到厢房,扯过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没过一会儿,巧巧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进了屋,舀起一勺就要喂。
“我来吧。”顾宴接过碗勺,细细喂到白芷唇缝中,但是她齿列紧闭,这一勺全喂到了枕头上。
“三老爷,还是把夫人扶起来吧,”巧巧焦急道,“这样喝不进去。”
顾宴用衣袖擦干净白芷脸颊上的药汤,托住白芷的肩膀把人半扶起来,自己垫在她身后,又舀了一勺贴在嘴边,仍旧是磕到牙的声音。
“许是冷了才会死死咬住牙。”顾宴细细掖了一下被角,“巧巧,你回屋去吧,待缓过劲来我再喂她。”
“是。”巧巧两步一回头,临到门前还放心不下,又补了一句,“三老爷,若是还喂不进去可要叫我。”
“好。”顾宴笑道,“快回去睡吧,别让夫人担心。”
正如乔婉婉所说,白芷一点也睡不成,脑子里烧起一场大火,涨得她躺都躺不安稳,像个八爪鱼一样又是扯被又是蹬榻,扑腾着想把这烈火扑灭。
耳边好像传来了顾宴喊她的声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白芷扯着嗓子问了一句:“干嘛!”
顾宴又说了些什么,这回她是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入耳的话全被大火筛成了重鼓声,她听得实在心烦,干脆腾起身子一把扑住了鼓。
耳边霎时安静下来,白芷心满意足,短暂地去会周公了。
相比之下,重鼓声本人可不太自在——顾宴被白芷压在床榻上,一下也动不得。白芷带着酒气的呼吸就吹在顾宴耳边,吹出一片微红。
半边脸都被酒气扫得发痒,连带着顾宴心口也在发痒,他鬼使神差般一点都没躲,甚至还偏头往前凑了凑,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芷的面容,胸口重重地跳。
这一刻,没有旧事,没有仇恨,只有一个会对他说“该疯就疯”的白芷。
这一刻像是他偷来的。
“白芷?”顾宴把声音放得极轻,仗着白芷听不见,在她耳边问道,“我能不能一疯到底……”
就这么躺了许久,白芷又不安分起来,一边摸到什么拽什么,一边咕哝道:“楚云川……楚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