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的梅花开了大半,可先前说要与他一起去梅园赏梅的武祯却好像忘记了这事似得,一直没有再提起。梅逐雨自然不可能开口催她出游,看着武祯的大肚子,他不由得想,不去也好,每次武祯这样到处出门逛,他心中就十分牵挂担心。
去年冬日里,大家似乎也是一样的聊起这些,他却怎么都没有印象。而今年,大概是因为武祯早早提到过,所以梅逐雨总是能听到相关的消息,这才发现梅园到了冬日有多抢手。
武祯是个讲究人,从入冬开始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之所以到现在还未提,只是因为她觉得赏梅就该有雪,有梅无雪终究少了点韵味,所以她就等着下雪呢。
仿佛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梅逐雨经常能听到同僚们说起梅园,说今日有哪些高官贵族又包下了梅园,邀请了哪些哪些出名的乐伎在梅园献唱,说起梅园的梅宴今年价格又高了,还说起今年梅园那些珍贵的香雪梅开得晚。
好不容易长安下了第一场雪,武祯亲自去梅园看过,觉得风景可以入眼了,这才践行了承诺,潇洒的和梅逐雨去了梅园,还是特地让梅郎中请了刑部的假去的。
这一天,她照例变成狸花猫去刑部官署蹭睡觉的时候,就带着这枝梅花。
大手笔的包了梅园一天,所以这一日的梅园没有往日的宴饮热闹,也没有管乐弦歌,只有大片梅林在雪中静默盛放。已经下了一夜的雪,梅树枝桠和地上都积了一层雪,白雪落在梅枝上,和雪白的梅花融为一体,乍一看也分不清满树的银白到底是雪还是花。
院中新移栽的梅花被照料的很好,没过多久就在寒风中颤颤巍巍的开了第一朵花,武祯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间从窗户缝隙里嗅到了外面的梅香,打着呵欠坐起来推开窗一看,见到枝头梅花,转身往旁边瞧,没见到梅逐雨,眉一挑,抬手就把这初开的梅花给折了下来。
空中还在簌簌的飘落一些细碎的雪花,梅逐雨撑着伞,和武祯一起走在梅林中央。此处的白雪松软,还没有被人踩过,武祯特地嘱咐了不让人清扫这些雪,如今两人走在雪地上,脚下踩着柔软洁白的雪,鼻端闻着清澈冷冽的梅香,即便天气寒冷,仍然有一种悠远静谧的舒适感。
之后,无聊至极的武祯又故意变成猫去挑衅鹅子,在院子里撵着鹅子跑,可次数多了,鹅子反应过来她是谁,很有求生欲的主动将整个院子的霸主之位让贤。武祯找不到乐子,便偶尔变成猫样,蹲在鹅子的背上,让鹅子载着她巡视领地,在院子里溜达两圈,那模样别提多好笑,哪怕梅逐雨担心着鹅子会把背上的胖狸花猫摔下来,但看着这一场景,也会不觉莞尔。
梅逐雨牵着武祯,免得她不小心踩到雪滑倒,今日武祯穿的是一身红色襦裙,披着同色的披风。虽然她更爱男子胡服的舒适简单,可自从肚子大起来之后,革带系不上,她干脆又换回了宽松的裙装。
梅逐雨听到动静打开窗一看,正看到大肚子狸花猫在空中一个飞跃踩到鹅子脑袋上,吓得瞳孔一缩,当场把手中的书册扔下,从窗户跃了出去,一把将狸花猫抱起来,另一只手掐住了鹅子的脖子,强制性的将这场战争中止。
“前面那一片是红梅。”武祯对梅园很是熟悉,往年大家在此处饮宴都少不了她,是看惯了的风景,所以这回,她是特意陪梅逐雨来的,领着他一路赏了她认为不错的景色,又带他去看了这梅园中十几种的梅花。
武祯第一次变成猫从鹅子眼皮底下跳进院子里的时候,鹅子没能认出这就是那个差点把它屁股上毛拔光的手贱主人,气势汹汹就要冲过去捍卫领地,被武祯一个猫猫拳砸到水塘里,依旧不屈不挠的上前打架。
“我也不知你爱什么花,不过你姓梅,想必也不讨厌梅花。”
武祯又变成了猫,在院子里玩鹅子。鹅子自从自由的住进了院子,俨然将这片地方当做了它的领地,每天挺着油光水滑的毛茸茸胸脯大摇大摆的四处巡视,除了对武祯和梅逐雨,其他人它都不屑一顾。
梅逐雨从前还当真没有在意过这些,或者说一切关于生活享受的情趣,他都从未在意过,他之前的人生简单到单调,除了除妖斩恶之外,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趣事,可武祯不同,她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是有趣味,且值得花时间去细细品味咂摸的,梅逐雨从前不在意,但她在意,不自觉就开始透过她的目光,将这些原以为‘不值一提’的闲事记在了心里。
打又不舍得打,训又舍不得训,就是说上两句,没有丝毫的用处,武祯只会一边笑嘻嘻的凑过来亲他,一边说些甜言蜜语的保证——反正说过就忘,下回她还这样吓唬人。
知道了酒的滋味,知道了四时花开,之后可能还会知道更多。
武祯靠在桌上笑话他,“担心什么,我好得很,又不会真把孩子跳出来。”俨然忘记了最初怀孕那段时间是谁时常担心会把孩子给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