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忽然大了起来,梅树林中越发冷,梅逐雨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去楼中避风,武祯就摸了摸他的手关心道:“突然起风了,是不是冷了?咱们还是去楼里吃点东西暖暖身子,让他们准备的菜应当也好了。”
梅逐雨看她挺着个越来越大的肚子走得步履生风,心就提得高高的,手中的动作都不由停住了,凝神屏息注视她放下了那盆花,这才轻吁了口气。武祯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忽然原地蹦跳了两下,看得梅逐雨额头青筋跟着一跳。
说罢当先带路往前走。
“香吧?这叫‘水仙’,我好些时候没出门,今日难得有兴致出去逛逛,在西市那边遇上个波斯来的商人,从他手里买来的,据说是舶来之物,我从前还真的没见过这花呢。”武祯兴致勃勃的介绍,一边端着一盆放到梅逐雨的书桌上。
梅逐雨默默扶住了她,护着她在风雪中稳稳的往前走,同时心里又生出那种好像被抢走了话的微妙感。
梅花还未开,武祯有一日让人端回来两盆绿色的花,这花根球如蒜,绿叶丰厚,长着白花黄蕊,最稀奇的还是这花异常香,放一盆在室内,便满室幽香阵阵。
武祯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捏着他的手指笑道:“我可比你大几岁,自然要照顾我的小郎君,小郎君不如叫声姐姐来听听?”
梅逐雨摇头,“不,我也不喝。”否则,到时候武祯闻到酒味又不能喝,只能眼睁睁看着,肯定会更加的难受。
她开玩笑的说,没注意脚下,不小心滑了一下。
从被告知喝酒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害之后,她就暂时戒酒了,然而此事做起来实在痛苦,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尝过酒味了,感觉至少有十年。她遗憾的想着今年是喝不上头一遭新启出来的梅酒了,忍不住拍了拍梅逐雨的胳膊道:“郎君,到时候我不能喝,你可得替我多喝些。”
梅逐雨将她扶稳,又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垂头说了句:“……我抱姐姐走这段路。”
“那里冬日梅花开的时候会去请常州一位擅做梅花宴的大厨,滋味甚美,还有那个碧梅酒啊……”说到这里,武祯砸吧了一下嘴,愁苦又遗憾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没想到他还真叫姐姐,武祯一愣之后,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得脸颊都红了,就这样还不忘揽着梅逐雨的肩笑他:“咳咳!小郎君如此有求必应,我可要忍不住得寸进尺了!”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一拍掌恍然道:“是了,我想起来了,先前我不是说过等今年梅花开的时候去梅园玩上一天吗,梅花很快就开了。”
“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姐姐听听!”
武祯腆着肚子慢悠悠的转悠过来,见他在看梅花,便凑过来道:“等花开了,给你剪几枝插瓶。”
方才梅逐雨也是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的,那声姐姐脱口而出,好像鬼迷了心窍似得,可现在回过神来,看着武祯那笑弯的眼睛,再不肯叫了,闷头朝梅园对面的小楼走。武祯一路骚扰,最后被他实在受不了将脸按在胸前,武祯只能发出一阵闷笑,暂时放过这事。
武祯是个诗酒风流的讲究人,当然不能忍这样的院子,于是梅逐雨回家时,就发现院中多了些梅花山茶之类,冬日能开花的花树。想起从前武祯信誓旦旦说这院子很好,完全不需要再添改什么,又想起后来她有意无意默默移栽过来的数种花木,梅逐雨站在窗前看着含苞的梅花,摇头失笑,什么都没说。
小楼中放了熏炉炭盆,各处都挂了帘子,脚下铺着毛毯,温暖如春,乍然从冰天雪地里进来,顿时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冬日渐近,院中花木凋零,夏日葱笼的绿意都消失之后,院中只有一丛青竹依旧是墨绿,显得有些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