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瑾便同吴老先生一起坐上了宣平侯府派来的轿子。
外面都是宣平侯的人,苏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吴老先生紧张地手指都攥紧了,还是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放松”。
吴老先生心里叫苦,苏瑾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他哪里放松得下来!
苏瑾淡淡地将目光投向窗外,吴老先生大概是不会猜到,她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轿子从侧门进了侯府,知道的道这是看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宣平侯老当益壮又纳了一门妾。
“吴先生,您这边请。”
管家看见跟在吴老先生身后的苏瑾时眉头微皱,“先生,这是?”
“噢,这位便是我向侯爷提到的医科圣手,苏瑾苏大夫。”
苏瑾心里暗骂,她就说吴老先生怎么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让她来,原来是在宣平侯这里夸下了海口。
“女子?”
“是。”苏瑾垂下眼。
虽然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的迎客宴上有一位朔王爷身边的医女急中生智救了中毒的瑶公主,但也只是略略知道那人姓苏是个女子而已,管家也自然没往那方面想,只是瞪着细长的三角眼细细打量了苏瑾两眼,见苏瑾神态自若,举止大方,想要发作也寻不得缘由,便按下不快,引着二人去了宣平侯的卧房。
一进屋子里苏瑾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其中又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催人作呕。
管家觑二人神色未变,镇定自若,也稍稍放下心来,“吴先生,我们侯爷今日情况又不好了,晨起就吐了一回,刚刚还咳了血,您开的药是半点都没喂下去。”
吴老先生自然也晓得宣平侯的情况不妙,他放下药箱快步上前,苏瑾则在桌上将银针一字排开。
依宣平侯现在的病情,这针是必施的。
“小苏啊,你来看。”
吴老先生招呼苏瑾过去看,管家有心阻拦,却没来得及,只见苏瑾俯下身,扒开宣平侯混沌的双眼,又看了看他已经焦黑的舌头,眉头紧锁。
管家见状不由紧张起来:“吴先生,我家侯爷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吴老先生也没心思思考该如何回答他,只是紧紧地觑着苏瑾的神色,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
苏瑾把宣平侯的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为他诊脉。
身体很烫,脉象虚弱无力。
苏瑾略一沉吟,“把先生之前开的药方拿来我看看。”
管家迟疑片刻,还是遣了小厮去拿药方,顺便把厨房里剩下的药渣也尽数拿了过来。
倒是个细心的人。
苏瑾接过药方仔细查看,吴老先生问道:“可有不妥?”
“阳症阴脉,先生的药方是没有问题的。”
苏瑾说着,来到宣平侯床榻边将他的被子掀开。
“被子盖太厚了,这样下去会闷死的。”
管家刚想制止,便听见苏瑾淡漠的声音。
“来个人帮忙把侯爷的上衣卷起来,裤子卷到膝盖上。”
苏瑾把银针依次消毒,按长短粗细排在床边的小桌上。
看着苏瑾神态肃穆、一丝不苟,他竟不自觉噤了声。
待众人收拾好宣平侯,吴老先生看着苏瑾单手持针,微微俯下身,先刺内关穴,于前臂掌侧腕横纹上两寸。
苏瑾落针的那一刻,吴老先生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苏瑾刺下的穴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了身上的长袍,将衣服都捏出了褶皱。
然后是涌泉穴,于掌心三分之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