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府一门双公,竟还不如林家体面?!
黛玉惊疑地睁大眼睛,细细一想,对啊!正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平日里,身边那些人再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原来,她一向郁郁,觉得自己是个无依无靠投奔外家的穷亲戚,竟都是被人故意引着,看不清事实的杞人忧天啊。
还没等黛玉多想,迎春又道:“林妹妹,今夜索性跟你说开了吧。就说我们几个,虽都是姐妹地叫着,一起养在老太太身边,但若在世人眼里,身份贵贱也自不同啊。”
“怎么不同?自是你们更高贵些吧?”黛玉弱弱地问。
迎春气得不行,戳着黛玉的额角道:“还真真是个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林家三代单传的唯一血脉,钟鸣鼎食之家的嫡长女,身份自然是最高的。”
见黛玉眼神闪烁,迎春又道:“我跟探丫头,虽然都是庶出的。但一个是一等将军的庶长女,一个是五品员外郎的庶次女,我的身份竟还比她高一些呢。
惜春年纪还小,但她是宁国府的人,是敬大伯的嫡女,身份倒是与你比肩,说不好比你还强些。
至于宝姐姐……”
迎春说到这里,淡淡地看了林黛玉一眼,一字一句道:“她不过是个商户之家的小姐,便是嫡出,又算得了什么?你何必如此吃心?”
“我……这……”黛玉捂着胸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黛玉自幼饱读诗书,长到了十来岁的年纪,这些门第贵贱、嫡庶之别,她心里还是懂的。
但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贾府里,身边人有意无意、明里暗里的说辞、做派,竟让她只看到了眼前的处境,竟想不到更深一层的道理了。
黛玉见全家人都宠着宝玉,都夸他是衔玉而生,便觉得宝玉是金贵、最聪明、最出色的人。
至于宝钗,更是阖府上下都夸赞她温柔贤惠识大体,宝姐姐自己也时常端着姐姐的架式教导她们几个,便让黛玉觉得,宝姐姐在府里也是十分尊贵的。
哪儿成想,若真是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论起来,宝钗在她们面前,只有垂头敛眉随侍一边的资格,哪里还能夸夸其谈教训别人?
黛玉心潮起伏,有些兴奋,又有些困惑,偏过头向着迎春道:“二姐姐说得有道理。可是,难道老太太、二太太她们就不懂这些吗?特别是老太太,那可是超品的老封君啊。她……”
迎春不待黛玉说完,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唇上,轻声道:“妹妹还是天真。
你既已说了,老太太是超品的国公夫人,一辈子既富且贵,她怎会不明白这些?
但是,这一大家子都是她的儿女孙辈,她老人家凭自己喜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只是,除了老太太,其它人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值得说道儿说道儿了。”
黛玉深吸了口气,一双妙目睁得大大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想到,二姐姐竟然是如此聪明通透的一个人。但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迎春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贾府上上下下竟如此暗流汹涌,有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