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我有些不太适应。”赵琢影说道。
回到家里,小姨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鲅鱼馅饺子,步入客厅。
鱼肉处理得无比生硬,难以下咽,在和馅时,显然没有进行充分的调制。
如同没有自我的机器,遵守着运行代码,他将筷子重复地夹住饺子,送往嘴里,空洞地咀嚼着。
母亲与姊妹之间对艰苦岁月的追忆,让他兴致全无。
他感到自己犹如一个局外人,不思不想,只得点头称是。
渐渐的,响起筷子夹空的敲击声。
一滴泪清晰地掉在桌布上。
“我爸包的鲅鱼馅饺子,馅不是这样调的。”
他摔下筷子,躲到里屋。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心里五味杂陈,感到窒息。
“干净过了头。”他暗自嘟囔一声。随后穿好衣服,招呼都不打,便极快地冲出家门。
呼啸的风声好似在劝说,又似在哀哀切切地挽留:“影儿,留下来陪陪妈妈。”
他顶着风艰难地前行。
疾风将他的衣摆吹至后腰,他便伸手拉了回来,另一只手遮住衣领。
路旁草木凄然,一茬又一茬地生长,杂乱无章。
一群学生刚好放学,林林总总地从他身边穿过。前不久,他也属于行列中的一员,只是任谁,也找不回他脸上的稚嫩。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得累了,便搭上路边的公共汽车,随波逐流,不知去往何方。
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走上了车,裙摆微动,引起所有乘客的注目。就连琢影,也不免在心里描摹一番。
没过一会儿,有人捷足先登,拿着一面画布走向女子。
“这位女士,我刚刚捕捉到你上车的那一瞬间,窗外的光线与你的裙摆恰好吻合。”他操着浓厚的南方口音,向着女子举起一幅画作。
那女子微微点头,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容,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另外,希望你收下这一幅画,就当是为了我的冒犯,做出的补偿。”他掏出手机,要了微信。
“孔辞镜。”女子冷淡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南方人的面容,似是疑问,似是确认地说道。
“是的,这是我的备注。”南方人指着手机屏幕,说道。
车内重归安静,只剩下轻微的引擎声。
赵琢影将头侧向车窗,回味着那名女子的目光。那是一种对于生活、对于艺术的考量。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留不留得住,从她赞赏的神情中已见分晓。
“好名字。”他嗫嚅道。
刻在心底的风景,渐渐在窗外的路线中重演。
他被父亲送至幼儿园。一叠叠泛黄老旧的三国卡牌,是干脆面里的附赠品。
小学门前,懵懂好奇的少年,探身向高大冰冷的教学楼里张望。
时间一晃而过。
兜兜转转,他的目光终于回到了那栋老屋。那是一栋古香古色的德式公寓,阴森森地伫立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