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轩。
宫婢将虞恙引到涧轩门口,自个便作揖退下了。
虞恙走进已然大变样的涧轩,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眉头一皱,脚步停顿。
这儿未免太安静了些。
偌大的涧轩一不见宫婢内侍走动伺候,二不闻各邸院的夫人、女君、郎君隐隐的交谈声响,只见林影幽幽,只闻风箫簌簌,如何不叫虞恙警觉。
虞恙脚步一转,直接抽身离开。
却听身后有人唤:“明夫人,请留步。”
声音尖锐柔利,十分具有辨识度。
虞恙脚步停顿,眼眸垂下,思索一瞬,才慢慢转身看向自院内长廊尽头缓缓走过来的内官:“这位内官,有事?”
内官不疾不徐,缓声询问:“夫人来此暂歇,怎的还未至便离开,可是我等招待不周?”
内官开口,说得温和,却将虞恙的动意定向了。
沉默一瞬,虞恙开口:“不过是发现配饰遗漏,要去寻回罢了。”
“这天寒地冻的,夫人快些进屋暖身。”内官一副为虞恙着想的担忧模样,笑得亲切:“夫人将配饰模样告诉奴才,奴才让人去寻回便是,何须劳夫人自寻?”
“那就麻烦了。”虞恙看着说话间来到她身侧,直直盯着她的内官,颔首:“刚才自棋弈场过来的,想来我那翡翠玉环是落在那处了,替我问问商家大女君,是否在她那儿。”
“奴才这就让人去寻,夫人请。”
话虽如此,内官亲自将虞恙送到了一处雅静的房间,给她斟茶倒水之后,才关门离去。
有人有意让她留下,将她安排在这。
在这个地界,有这个能力的,屈指可数,想来是那位贵人吧。
虞恙在暖意融融的房间里游走片刻,驱散了身上了凉意,才停在了一处。
看着那一面空白得有些突兀的墙面,虞恙缓缓走近,侧身背靠微凉的墙面,长舒一口气,屏气凝神。
室内空寂,墙体薄弱,比邻房间里的声响,清晰可闻。
“大姊。”
谢适斜靠在右侧的矮椅上,长腿广伸,神情散漫,看着一脸威严,高坐在上首的皇后谢敏,嬉皮笑脸:“都说了立业不成,何以成家?”
谢敏看着没个正形,胡搅蛮缠的小弟,心里幽叹,面上却是严肃,就着他的话反驳:“先立业后成家,那你倒是去上极府衙上任啊,一天天的混迹醉春烟无所事事,怎么个立业?!”
说起这个,谢适也没被拆穿的恼怒,豪言壮志:“依托关系要的官职有什么意思?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走科举,入琼林。”
“倒是有志向。”谢敏冷笑,“那我为你请太学名师授课,怎的天天缺勤!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一问三不知?!”
“我这是还没开窍。”谢适辩解着岔开话题,“大姊这般多思忧操,不如同陛下再要个孩子,给你找点事情做。不要总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有事没事的就找小弟过来谈话,多了小弟也很困扰啊!小心下次小弟来个不遵懿旨!”
又拿这个转移话题,谢敏一气:“不要在这顾左言右!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那我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
谢适学着话反击,让谢敏板着的脸有瞬间的扭曲。
忍住内心涌动的怒火,谢敏不打算再与谢适浪费时间:“谢金两家的婚事,当年你既然应下了,双方合过契,板上钉钉的事,莫要再吊儿郎当的拖延了!”
“......”
自个应下的,不管是不是自愿的。
如今,单枪直入,挑开这个话题,谢适只能语塞地抿了抿唇,面色一沉。
谢敏微微一叹,苦口婆心的劝:
“你之前借故说金家女君年幼,好,人家等到及笄。”
“你又说好男儿应先立业后成家,好,人家来上极等着你金榜题名。”
“如今,金家女君十九,在上极三年备受争议,你一事无成还要拖着不成婚,是不是要耍混以为能借此能摆脱这门婚事?”
谢适虚声反驳:“我......我没有。”
同在上极,金家女君身上的舆论压力有多少,他不是不知道,所以竭力将所有的舆论中心都牵扯到自个身上。
他的问题,怪不到金家女君身上。
金家女君是顶好的世家贵女典范,是他浑吝不济牵连了她的名声。
可他就是想拖到不能拖的时候,等个尘埃落定。
“还算有点良心。”谢适良心的不适,让谢敏有些欣慰,看来这事也不是不能谈,“不管你心里在纠葛什么,开春之后,你们的婚事该提上议程了。你们都老大不小了,金家对此颇有怨言。”
“你们都商量好了,通知我就行了,何必假惺惺的来游说我?”谢适气急冷笑:“看我做无谓的挣扎很有趣?!”
这话刺得谢敏有些心疼。
谢适能一拖再拖至今,不是她从中斡旋,他能有这几年的潇洒日子?
真是气话!
“若真是通知,等待你的就是圣旨。”谢敏也没好气:“即使你是我这个中宫皇后的小弟,金家请婚,陛下哪有拒绝之理?”
“他们有这般宽容?”
就如当年谢金两家定下婚事,也不过是通知他一下罢了。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是这些年他做了许多不满婚事的混账事,金家没有问责斥训,还退让迁就他一拖再拖,实在是让他有些稀奇,但也没去探寻,乐得自在。
谢敏目光幽幽,闪过一丝光亮,感叹:“金家女君有个好哥哥。”
若不是金家郎君以一己之力拦着,加以她从中周旋,两人的婚事怕是在金家女君及笄次年便已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