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玿犹豫了片刻,在暗中点头。
赵元冲心口一炸,猛然翻过了身。
谢玿以为他伤口有恙,忙问,“皇兄,怎么了?”
“...”
见他不答,谢玿又问,“皇兄?”
赵元冲道,“阿玿。”
“啊?”
“等我伤好了,你一定要去隔壁单独睡,好么?”
“...”
半晌后,“...噢,知道了。”
又过了片刻,身后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赵元冲额角脖颈间的青筋若隐若现。
只听谢玿问,“那现在你伤还没好,我能抱着皇兄的胳膊睡着么?”
赵元冲,“我肩膀有伤,胳膊不能给你。”
谢玿,“那我给皇兄揉揉嘛,气血循环好些,胳膊就不会那样僵固啦。”
赵元冲忍不住,唇角藏在枕中偷偷弯了起来,口中却道,“不用,不要。”
谢玿哼哼卿卿,握着他手腕的手暗暗攀上,“要揉揉。”
赵元冲,“不要。”
谢玿其实才不管他口中是不是愿意,双手轻轻抱了他手臂,顺着血脉肌肉缓缓按捏。
那双柔软的手在臂上来回抚按,说不出的舒服,赵元冲噙着笑任她施为了一会儿,装作熟睡翻身,按下她双手在掌中休息了。
徐洛等人昨夜所获不多,能甘冒刺杀皇子之险,都是准备好了赴死的,单从尸体也查不出什么。
隔日,正屋厅堂中,贺奔禀道,“昨夜形势不利,只留了两个活口。”
赵元冲颔首,“确定是衍庆宫?”
贺奔,“徐洛昨夜审过了,凭徐洛的手段,只要不死,审出来的东西不会假。”
赵元冲右手不便,谢玿给他盛了牛肉羹,开了一笼燕皮小饺,道,“衍庆宫有恃无恐,审出来是好事,但大约没用。”
贺奔心内暗自点头,但没开口。谁都明白,莫说如今只有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证,即便铁证如山,皇帝也不会因此故就给刘妃和赵元珞定罪。
赵元冲自己的性命安危,仰仗不了皇帝。
谢玿说罢,招呼贺奔和怜音一起吃饭。众人看了一眼赵元冲,征得同意,一窝蜂坐在旁桌,碗筷叮当,顿时热闹起来。
席间赵元冲问起年望舒坪洲水患之事,年望舒放下筷子,道,“坪洲灾情确实严重,单是当日从清屏征调去的兵将物资,就足够应付六年前岂县水患之难了。”
赵元冲道,“你没去坪洲?”
年望舒道,“臣怎能不想着去坪洲亲眼探查究竟,但也是奇怪,坪洲即便是水患严重时,也城防森严,不但没有流寇乘火打劫,更无流民乱窜,物资人手都是由军队有序运进送出,纪律严明,十分规整。”
谢玿听罢一愣,疑惑道,“我倒不记得越景和越春来如此治下有方。”
赵元冲沉吟片刻,继续问年望舒,“所以你根本就没能进坪洲城?”
年望舒点头,“是,属下几次或请命或暗度,都没能被放进城去,清屏除了越春来点名需要的一些人力物资,唯一来往坪洲的就只有马赫了。属下所报给殿下的一应数据资料,都是属下探访周边几个州郡推算得来。不光清屏,越景借赈灾之名向周边州郡借调的粮草钱物委实不少,虽比不上清屏几乎尽了倾城之力,但据属下的推算,即使朝廷不下令拨款赈灾,那些钱粮也足够坪洲百姓垂手饱腹数载了。可按殿下所说,坪洲不但全数纳了首批赈灾的八百万两白银,又屡次上书说府库空虚,索要银钱重建房舍,这...”
赵元冲不语,眉心紧促,“坪洲总计多少人口?”
年望舒道,“县州百姓约有三十万人,加上越景和越春来的边军,共五十万人左右。”
赵元冲忽然眉心一跳,对贺奔道,“我们提前走了些时日,朝廷第二次赈灾的银子肯定还在路上,立即快马加鞭,把这笔银子扣在湘州,不许声张。”说罢,辰良已取来了笔墨纸砚,赵元冲随手写了几个字,交给贺奔,“要快。”
贺奔搓搓手,找人送信去了。
贺奔走后,年望舒又挑了些要紧事与众人细说,一些微末之事,看似正常,赵元冲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直到众人离开,谢玿伸指轻弹了一下赵元冲眉心,“别想了,光想是想不出答案来的。风和日丽,我陪皇兄去清屏城走走,我们比朝廷告知的时间早来了一个月,马赫与越景暂时应该没有盯着我们,眼下是安全的。”
赵元冲舒展开眉心,却说,“那可未必,你莫非忘了,还有个神出鬼没的越惜秋?”
提起越惜秋,谢玿心中竟微有些紧张,“怎么?”
“难保他没有再偷偷跟着将我们的行踪告诉越景。”赵元冲笑看谢玿,眼里多了些旁人看不明的意味。
谢玿却没有注意,面上故作轻松笑道,“出允州后我们一路小心戒备,他哪里能知道我们走了哪条道,再说允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离开后是不是到了坪洲都很难说。”
赵元冲只是喝茶点头,没再说话。
谢玿心中不觉有些发毛有些害怕,一把抓起赵元冲的手道,“皇兄,走吧,去清屏城看看。”
赵元冲抿唇微笑,任她牵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