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雪父亲听完便点点头,“依他,都依他。”
“什么都依他?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许轻雪母亲冷声道。她年纪已近五十,脸却是三十岁的模样,再加上打扮的艳丽看上去倒别有一番韵味。
许轻雪父亲咳嗽着脸都气红了,用手大力拍着床板:
“若非你当年出的主意要我害那许折,伤了家族分给我家的气运,怎么这十来年我这一脉尽出些不学无术的劣童!”
“悔不该信那无德江湖骗子,什么许折八字与我儿相撞,命里不容,什么许折不死我儿活不过十岁,这种糊涂话,要不是你在一旁添油加醋,我……我怎么会信这些!糊涂!糊涂啊!”
这个天命之年的男子背靠着软枕,憔悴不堪:
“孩子们诗书一点都读不进去,斗大字不识一筐,才学、仙缘什么都没有,还学人家服散,这是老祖在惩罚我家,都是我害的,我害的……”
许轻雪母亲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年那蛊可毒的很,要不是忽然跑出来个穷书生,用些人鬼不知的法子,他许折早就死了!”
她神情又多了些幸灾乐祸,“叫那个老书生帮许折,最后许折那小子活的好好的,他自己全家死绝了,可真是报应。”
许轻雪母亲越想越觉得事有诡异,那许折当年已经断气几个时辰了,竟然生生被救活了。因为那书生不懂医术,所以后来那些郎中都众口一词“假死,老书生只是运气好”,但她心底还是不信的。
“住口!”许轻雪父亲大口喘着粗气,“你是要我家香火断了才知悔吗?”
“呵呵,我家轻雪这不是好好的?”许轻雪母亲嘀咕了句,又不屑地扯起嘴角,“不过倒也证明那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了,至于那许折,是落了些病根,不过不也没死吗?你这么吼我做什么。”
许轻雪听着他父母毫不避讳的对话,只站着一声不吭,这些东西他都是知道的。
“你!算了,我不和你讲了。来,宝宝,过来。”男人叫着许轻雪的乳名,“孩子,你仙资优好,以后要是有机缘修了仙,成了厉害的人了,不要亏待了那许折,多少给些照拂……”
“孩儿知道的。”
许轻雪立在床边,想起了他给许折送去的小还丹,神色平静。
……
夜中子时,冷雨凄凄。
许折在煤油灯下翻弄着易水砚,砚台古朴庄重,其左侧砚额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小蛇,砚堂中间略有突起,轻轻摩挲有砂感,这就很舒服了。
整块砚石似以浑黑墨玉雕琢而成,只一观便教人鼻头墨香萦绕。
许折看着这易水砚台,眼前恍现一绝妙场景:
雪白纸窗半掩,窗外霞光如火长映枫林,窗边翩然一书生,提笔润墨沉思已已,任窗外枫林接天、红叶若蝶。
回过神来,许折轻轻呼出一口气,此砚中藏着的秘密令他心醉神迷。
许折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原是给他老师腾下来的,后来这个老书生收拾行李回故乡,一去不归,许折便住了过来。
先生所遗之物有二:一为此方易水砚,二为长剑休思。
这方宝砚真正的用途并非用来研墨,而是种植。
其一:种草药
将草药种子埋于墨中,可使之出现不可控的变异,因此许折也给这些种子取了个统一的名字:薛定谔的种子。
并且这些变异后的种子都有一个共同点------极大缩短成长时间。
只是种草药,需要他心脏里郁结的血,而许折只有被人怼的气坏了,才会有血郁结于心头。
很烦。
而且目前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他毫不怀疑现在给那姓吕的怼几下,会直接心肌梗塞,而后一曲凉凉、繁华成殇。
这砚台的效用一旦传出去,恐怕他会被那些疯狂的炼药师撕得粉碎。
药师分九品,一品一重天。
九为最善,是虚设,世上从未有人达到过这个层次。一品为最下,却也是寻常小宗族抢手的对象。
许折前世有如此机遇,自是顺理成章地踏入了炼药师的行当,并且最终成了一名三品炼药师。
如今,带着近两百年的炼药经验重走旧路,他倒要看看世上同辈之人还有无比他更惊艳的炼药师。
其二:种尸体
过于残忍、邪恶,且不论。
至于有多残忍,额,大致相当于将八尺男儿塞进盈盈一握的矿泉水瓶------不是打开瓶盖、塞进去、合上盖子,那种大象塞冰箱的戏码。
当然了,塞他弟弟可能就容易了许多。
自然,许折对于此砚也处于摸索之中,其中种种奥义,也许只有更久远的岁月可以替他解惑了。
一声轻叹,收回漫天飘散的思绪,许折卷起袖子,抄起狼毫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临帖。“虚度三百岁,不得王公风骨二三。”
再有月余,便是院试。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许折此生已无意功名,况大唐已日渐颓靡,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朝的有志之臣不好过啊。
可此次秀才之名他志在必得,一为引才学气运临身,二为奠先生在天之灵。
先生为伶人之后,不得科考,许折作为他唯一的、也是最得意的学生,当为其消平生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