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走了?“
赵梨忧站在阁楼阑珊处,右臂随意闲散地半挂着一件折叠长衣。
“是啊。“许折牵着马白马,慢悠悠地回过头。
“去哪里啊?“
“黔州。“
“然后呢?“她笑一下,礼貌而疏远。
许折用脚尖碰了一下小兔子,说道:“修仙。“
赵梨忧点点头,左右顾盼一番,又高声对他说:
“不修仙行不行?“
“不修仙你养我啊?“许折笑着摘下了书生帽。
她沉默着披上了手中那件浅灰色长衣,而后望着许折,望着他脚边的两只白兔,紧紧抿住初妆的嘴唇,神色犹豫。
她用手慢慢揉皱衣衫,眉眼渐低,心中百转千回,终于,她抬起头:
“那你还是去修仙吧。”
许折笑笑,然后微微抬手,算作别离之意。
许折转身正冠,在喷薄而出的大日照耀下,一步一步地离去。
赵梨忧缓缓回屋,换上男儿装,拿起了地上冰凉的重剑,下了阁楼,神色平静。
她父亲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小忧,你……你从小不习武,这剑你是如何拿的动的?”
“你猜。”
……
……
西风渐紧,风尘中有青衫跃马,两只白兔四只小腿呼哧呼哧地,追赶着前方负剑的书生。
身后熟悉地景象一息一息间远去,昼夜更迭若白驹过隙,光阴同尘土被踏碎,长途落叶伴身,白马换了轻舟,大袖揽秋风,纸伞遮天雨,旬日弹指一挥。
在这弹指日月轮替中。
淮梅多了一位重剑侠客,如昙花一现,惊艳而起,又很快销声匿迹,有人说那是赵县丞家的姑娘,但很快被掩埋在传说之中。
传说那张遮纱斗笠下是一张俊俏的脸,传说他以武胜了修行者,传说他酒壶里装着喝不完的梨花酒。
有位姓宁的姑娘剪了留了数年的长发,接受了一个穷酸画家的追求。
许成灰的父亲疯疯癫癫,形如乞儿,与另一个姓赵的断臂傻子,不停寻找消失的两只野猫。
许轻雪的父亲卧床不起,已是弥留之际,却叫人暗中给那位宁姓姑娘照拂。他的母亲隔三差五见人就炫耀,他儿子与黔州的白家小姐即将成婚。
陈小青拒绝了许折给他安排好的道路,最后将乐安镇边缘的小屋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留下一封信,锁好院门,怔怔站了许久,然后抱着小橘猫,带着行李与许折留给她的银钱,向南而去,再没有回头。
……
……
蜀山脚下有一寒陋私塾,名曰“明彰”。
此私塾里原来的老儒生年纪大了,身染重病,教不了学了,于是一位年轻的秀才带着官府公文,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个快要没落的私塾的教书先生。
那位新来的先生姓许,举止随和,衣食寻常面无富态,却一掷千金,在蜀山脚下买下了一个高价闲置的大宅院。
大宅院离教书的书塾很近,只有百步距离,这书塾为那老儒生私人所办,所收学童几乎都是贫寒人家的孩子。
他们交不起正规学堂的学费,包括所用书册几乎都是那位老儒生的私人采购来的。
许折初来,那位老儒生确认完他的身份,去县衙留了个手书附件,便松了最后一口气,溘然长逝,入殓后,其后忽然冒出了许多亲戚,分了老儒生为数不多的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