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在杜冲看来,张让既然能背着自己在城东埋伏主力,那就说明自己早晚是“弃子”,张让的计划里,没有自己,甚至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如果不采取措施,倘若张让真的成事,那不要说赚钱,多半便是自己的死期。
所以太子本来正准备就寝时,被杜冲急匆匆从床上拽了起来。
理由倒也紧急,是听说张让在城东万岁山内藏了三万河西军。
可毕竟是“听说”,没有亲眼见到,太子和杜冲不一样,他此时做出任何建言或决策,都将牵一发而动全局,所以他必须更加慎重。
太子连忙与杜冲一起,顶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夜色,回到了武机局。
听完李晋言之凿凿的汇报,太子犹豫了。
在值房中,太子反复站起,又坐下,还不时沉吟着,焦急地在操练场上来回踱步。
半响,太子对李晋和杜冲说道:“可我并没有调动府军的权利,所以还是得禀报父皇。”
杜冲道:“只要你禀报,无论是真是假,你爹一定会出兵。”
“是,康老师今日也曾这么说过。”
“康严?”
“是的。”太子道:“康老师的意思,这便成了我要借兵讨伐张让。”
杜冲与李晋对视了一眼,撇了撇嘴:“你这还是不是亲爹。”
太子摇头苦笑:“我是太子,注定如此。”
沉默半响,太子狠狠下了决定:“罢了,只当今夜事我不知道,毕竟拱戍京城,是衙府司军的事,我武机局,只管捉天理军。”
什么?罢了?!
李晋一听,不干了,罢了哪儿成,我还等着救小荧的命呢!
我这个弥天大谎,也算是把脑袋一脚踢飞了才敢编的,说都说了,怎么能“罢了”?
不能罢,罢不了一点。
李晋脑子一转,突然大声道:“殿下,你命休矣!”
一句话,不光是太子,杜冲也给下了一跳,两人同时扭头瞅着李晋,这家伙哪儿来的胆子,居然对着储君说出这种话来。
“殿下,咱们最后,是用雪松汁和张让出城这两件事,做实了‘张让必反’,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仵作整整八天,三次验尸,连肚子里没有消化的蜡黄纸碎片都翻的出来,唯独没发现这雪松汁?”
太子和杜冲面面相觑,不知李晋要表达什么。
“是圣上!”李晋道:“是圣上涂的雪松汁!”
“啊?”两人异口同声,盯着李晋。
李晋把嘴角的唾沫一抹,继续说道:“殿下你应该知道,圣上想让你去监视玄医局,可碍于“不近玄医”令,你没有理由,于是圣上三次假扮天理军,把去玄医局的借口亲手喂到了你的嘴边,而这一次,也故技重施,是相同的路数,圣上在尸体上涂了雪松汁,把出兵张让的借口,再一次亲手喂到了你的嘴边。你若视若不见,你觉得这一次,圣上可以又是一句‘愚蠢’就算了的?”
“这……”无疑,李晋这一通说辞,的确触动了太子,他半信半疑地念道:“可是……这天理军……”
“殿下!”李晋见太子仍不就范,又继续加码:“天理军,天理军,殿下,说到底,你可曾见过一个活着的天理军?这天下,又有谁见过一个活着的天理军?”
太子惊诧,被李晋这一番话引导着,细一回味,觉得李晋所言居然确实有理。
天理军行事多年,凡暗杀军将、劫掠官员、造谣生事、蛊惑人心等事,甚至张承与杜睿之死,都被冠以天理军之名,可的确,几年来,无论是州府军营还是自己这武机局,从未抓获一个活着的天理军。
想到这,太子额头不禁渗出细细的汗水。
李晋见时机差不多了,提起胆子,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太子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天理军,天理军,到底什么是天理军?何为天理?谁敢称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