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是针对你的暗杀?”宋乾靠在院子里井口有些老旧的把手旁,皱眉道。
“不错,因为他们觉得我和我娘知道一些能威胁到他们的事情。”
“他们是指?”
“在朝中势力相当大的一群人。”提到这些人的时候,宋乾发现陈文靖攥紧拳头,似乎正在心中憋着一团难以压抑的愤怒。“势力强大到只需一点小动作,就把一名素有干才的兵部侍郎打落尘埃的地步。”
“兵部侍郎?”宋乾对南楚朝廷官制还算是有点了解,六部左右侍郎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尤其是如今北魏南楚对峙,兵部权柄之重,更是远超太平年间。如果真如陈文靖所说对方几个小动作就把一位兵部侍郎拉下马,其势力之大确实极为恐怖。
“难道那位兵部侍郎就是令尊?”
“不错。”
因为回忆起当年那些事情,陈文靖有些激动,但仍然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静静说道:“我爹半年之内连遭三次贬谪,最后竟以一件莫须有的贪渎案被判流放,我娘担心父亲经受不住路上奔波,便带着我一路相随,谁知途径大芦峰时却突然窜出来一伙极为残忍的强人,我爹被杀死,要不是有一位江湖前辈突然现身相救,我娘跟我也必然死于非命。”
“所以你怀疑这次也是他们所为?”
“没错,我永远记得那伙人杀我爹时的情景,虽说蒙住面孔,但其中一人出手的方式,与今天和你动手之人很相似。”
“看来你和我一样……都觉得樊城呆不下去了。”
陈文靖点点头,这个十五岁少年有着同龄人难见的成熟和冷静,说道:“我打听过每日城门开启时间,明日一早我们就必须马上出城,要是被对方动用关系封闭城门大举搜城,我们就真的无路可逃了。至于出城之后,我打算去襄阳,父亲有一至交就在那里,只要找到他我们就可保无虞。”
“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向那人求助?”
“因为我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去找那人对娘和我来说也是一次极大的冒险。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唯有冒险这一条路可以走。”
宋乾沉默片刻,揉了揉还在酸痛的肩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找我?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相信这些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应该不会轻易透露才对,尤其是我这样只和你认识两天的人。”
“相识的时间长短和信任无关。也许素昧平生之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而哪怕相知数十年的老友也有背叛的可能。”陈文靖干净但深沉的脸庞露出一种难言的悲怆,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人某些事。
“可是我不会为你牺牲。”宋乾很平静很利落地回答。在涉及到生死这种问题上,他的目的一向很纯粹。活着,并且要努力活得很好。之所以昨日让陈文靖先行逃离,是因为一个丝毫没有修行经验的人在场……确实很影响发挥。
“我知道。”陈文靖对宋乾的回答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对你透露这些,是因为你杀了想要杀我的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有共同的敌人要比有共同的朋友更可靠些。”
宋乾有些意外陈文靖说出了这样一番沧桑感十足的话,良久才道:“我们来商量下怎么出城。”
想要出城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需要携带的行李,需要防备对方可能安插在各城门前的盯梢,出城之后去渡口的最快路线……两人足足讨论了有大半个时辰,才拿出一套稍微满意的方案。
陈文靖走回屋内,轻轻关上房门,听到母亲在背后唤道:“文靖,你过来。”他不敢怠慢,走到坐于窗前的妇人身前,沉默片刻,说道:“娘。”他没敢看母亲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娘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尤其是娘称他为“文靖”而不是“靖儿”之时。
“那宋乾是否救了你性命?”
“是。”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把他拖下这趟浑水?”妇人声音不大,却透露着股质询的意味。
陈文靖面色苍白了些许,知道娘虽然屋内,却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解释道:“并非孩儿有意如此,只是想着这一路去襄阳,若有多一人照应也方便些。何况宋兄自己也是有意离开樊城。”
妇人眉眼间露出一分失望的神色,轻声道:“你父亲居庙堂之中,却从未巧言令色以辞谀人,连遭贬谪也从未惜身。”妇人语气越来越慢,而手指却无意识抓住了衣襟,沉声道:“哪怕是殁于强人之手,也不肯低下头颅。”
“你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