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涓涓细流一般,缓慢而坚定的流逝,霜降已过立冬未至,空气中弥漫着秋冬交替的萧索寒意,上雍城郊外漫山遍野皆是枫叶泣血,百花凋敝,枯枝满地,苍茫天地间唯有这一片深红。
昭王出行的仪仗队伍足有一百六十八戟,披甲骑兵在最前开道,佩剑侍从步行于后,宦官侍女分列车驾两旁执伞盖方扇,一行人簇拥着四驾金漆宝顶马车自城门沿车道缓缓驶往毓秀山下的演武校场。
宣黛刚过半岁,小鸾就已怀上她和宣云弋的第三个孩子,宠爱日隆。因她自幼体弱畏寒,此次出行的车驾四壁皆铺陈了羊毛挂毯,座椅脚踏旁还摆了一盆银丝炭,小鸾正娇滴滴地坐在宣云弋膝上,举丝帕捂着胸口作虚弱无力状。
“殿下,妾身头晕晕的。”她撅着嘴跟他撒娇道:“想睡一会儿。”
“昨夜休息得不好吗?”
“没有殿下搂着,妾身翻来覆去半宿都睡不着。”
“胡闹。”宣云弋心知这小东西定是要跟他抱怨昨夜没有去陪她,“平日里十天有九天半都是你侍寝,我不过偶尔去一次旁人屋里,你就要发脾气不肯睡?也不想想自己有身孕,你这是拿孩子撒气。”他佯装生气的样子,小鸾挨了训斥,不敢再拿乔,只嗫嚅道:“殿下不要去别人屋里嘛,妾身又不是不能伺候您。”话毕,这裹得圆滚滚的小东西热乎乎的一团直往他怀里拱,一边把手伸进他裤子里。
宣云弋急忙拽出她不安分的胖爪子,低声呵斥:“小混蛋,在外头呢!”
“嗯......不要去。”小鸾扭了扭身子,可怜巴巴道:“不要去,不要你去其他姐姐屋里。”说话间已带了哭腔。宣云弋无奈地拍拍她肩膀,她身上总有股馥郁香甜的气味,吐气如兰令人心驰神往,他认输投降:“好好好,我再不去就是。”
“真的?”娇美纤柔的女孩攀着他的脖颈,面上挂了两行泪珠,艳若桃李,婉转动人,“殿下不撒谎的哦。”她竖起小指,肃容道:“我们拉勾勾!”
宣云弋险些笑出声来,怕她看了又要哭闹,只得极力正色道:“拉勾。”说罢去勾她的小指。
月前宣纮下旨召集皇室宗亲和官宦之家的子弟在此试炼,考察武艺及策论,优胜者可入选天子亲卫,出入扈从左右,时时得见天颜。因皇帝近日偶感风寒,太医特地嘱咐不得见风,只得派昭王压阵。此次演武规模空前,有些人甚至从边地赶来参选,一连要举办十日,少不得需住到郊外。小鸾自从怀了这胎就格外娇气,恨不得绑在宣云弋身上无时无刻不在一处,如何肯与他分开这么久,三日前得了消息便在床上撒泼打滚说什么都要跟来。
车队浩浩荡荡行了近两个时辰方至演武校场,营地里平地搭起数百座帐篷,人来人往穿插其中,昭王府声势浩大排场惊人的车队一在营区入口停下,登时引来众人驻足围观。宣云弋率先下车,接着一位身披围毛斗篷,白纱遮面,身材矮小的女子由昭王亲自牵着步下马车,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那是昭王殿下。”霎时间众人一齐拜倒,宣云弋走到其中一人跟前,扶起他肩膀,微笑道:“你我叔侄,不必多礼,起来罢。”
小鸾倚在宣云弋身侧,只露出一双明眸,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个金冠紫袍的年轻人,他生得仪表堂堂,眉眼与宣云弋有三分相似,不过嘴唇却很厚实,他站直后咧嘴一笑,“侄儿给叔父问安是应该的。咦,这位是?”
“阿琦的母亲。”宣云弋又转身对小鸾道:“这是丰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