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中,满场商户,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心服口服,但都没有一人,再将愠怒或愤恨的矛头,指向将军府,指向那个一身黑衣,丰神华贵的年轻人。
比起这些人情绪和神色中的复杂,站在演武场旁边本来准备看场好戏的将军府僚属们,情绪就要纯粹得多了。
他们都微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的局势。
他们当中,不是没有胆子大的人,设想过商慎之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能够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也不是没有心系局势的人,怀着一丝仿如百亿富婆爱上我的期盼般,希冀着商慎之能够为当前的死局破开一条生路。
但是,即使他们当中最大胆的,最虔诚的,也完全无法想象到此刻这幅真实出现在眼前的场景。
那一个个的低到他们不敢相信的价格!
那远远超出他们所需的海量物资!
那一个个令人振奋的进账数字!
还有场中商户们,那几乎没有怨恨的情绪!
每一样,都在冲击着他们脆弱的心灵,让他们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如雏儿初入销精窟的震撼。
“算出来了吗?”
一个幕僚出言催促着身边的人,引来众人紧张又期待的注视。
原本这活儿该是刘度支来做专业又合适,但是这位掌管将军府度支的将军府属下在瞧见商慎之低价买下了这么多东西之后,就已经连滚带爬地冲去军营布置去了,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被临时“委以重任”的幕僚握着临时找来的算盘,突出的就是一个仓促而慌乱。
等他将最后一颗算珠拨好,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咽了口口水,抬头看着众人,涩声道:“五万二千六百两.......”
嘶!
饶是众人已有准备,也不由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将军府空口白话,短短这么一会儿?就搞到了五万多两?
握着算盘的幕僚小声地给众人的心上再扎了一刀,“方才所有购入的物资总共才刚到四万两......”
众人:.......
意思是,将军府一分钱没花,就把这么多物资备齐了,还倒赚了一万两?
相顾无言间,在这“荒谬”的结果下,一种懵逼和错愕在心头升起。
原本以为是局面太难了,结果到头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蠢了?
等众人从怀疑人生中缓缓冷静下来,看着那个站在台上,平静得如同做到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许多人的心头忍不住生出几分钦佩。
如果说最开始逼迫商户们低价卖出货物的手段还只是他们瞧不上的商贾之术,后面进行的拍卖,以及整个计划背后的周密、隐忍,所彰显出来对人心的掌握,对做事时机、度量的把控,那就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用得上的厉害本事。
此子,不凡啊!
就在众人的感慨间,场中商户已经有序离场,一个身影来到了已然空旷的演武场中。
这名武将军的心腹幕僚在众人的注视下,先来到了张主簿的面前,“张主簿,将军说,此番您辛苦了,他已经为您在城中准备了一栋新的宅子,一应下人都由将军府安排,另外,将军也会为您向朝廷表功,请您静候佳音。”
说完之后,他微笑拱手,“恭喜了,元伯兄。”
张主簿脸上方才因为兴奋和激动泛起的红晕还未消退,此刻又再度显露,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他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怎么当得起这样的奖赏呢!
但是将军府身为军伍所在,自有规矩,将军决定的事情,僚属也都只有服从的份儿。
而听见这话,瞧见张主簿的“熊样”,四周的僚属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什么向朝廷请功,自家将军有开府之权,在军府之内的升迁皆可一言而决,张主簿这下子至少也能在军府之内迈出一大步了!
这他娘的,就泡了几天青楼,喝了几顿酒,逛了几回街,就能有这样的好处,这才是真的我上我也行啊!
他娘的,早知道自己就去拼命争取了!
张主簿也是一样的想法,在稍稍冷静之后,便对来人道:“多谢将军恩赏,下官自当竭诚任事,不负所托。”
而后他便走到了商慎之面前,朝着这个年轻人深深一拜,“商公子,此番因你之功,获益良多,老夫感激不尽,此情老夫定当铭记!”
商慎之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住,“老哥错了,这并不是我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