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安了安心,不是秋姑姑就好。
小寇子说来去储秀宫时不过是低等太监,干些粗活,好不容易巴结上太后跟前伺候的小娟子,便听说太后想派些人去养心殿伺候皇帝,他也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更清楚太后此番是何意,于是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由小娟子给递的话,太后一时也没合适人选,便叫他去了。
无奈这一去没能博得太后信任,提拔个一二,更是够不着御前,巴结不得皇帝,他只觉自己被坑了。
褚湉也自储秀宫来,大家心知肚明的,他便一五一十交代了。
褚湉叹道:“你惯会给他人做嫁衣裳,你怎么就没想过,这好儿是她小娟子一人的?”
小寇子无可奈何道:“怎么没想过,不过是没有别的辙了,想着时间久了她能给我美言两句。”
褚湉把簪子簪回发髻上,见小寇子一脸难色,便道:“咱们现如今是一条船上的,既然上了就没有再下的道理,不然你头一个掉水里,你该清楚。”
“我和张谙达都很赏识你,没得做些糊涂事把自己耽误了,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懵懂不知。”
这话一出,小寇子吓得忙跪在地上,惊道:“小的糊涂,求姑姑指点看顾。”
褚湉示意他起来,方才徐徐开口:“你往后再不可急功近利,咱们私底下说,皇上太后之间的事,外人少来掺和,就连我也不敢多嘴置喙,咱们万岁爷心明眼亮,你可别发傻,倘若主子问起就说,不问什么也别说,更别上赶着卖好儿。”
“坦白了说,我也没存着私心,把别人都压着,自己去邀功请赏,经过这些事想你也知道我什么为人,什么做派,不然我当初不会保你,但要非说私心……那就是我不想你去冒这险,更想两宫和乐融融。”
小寇子边听边点头,心中合计着褚湉说的每一句话,方觉得自己太过侥幸,做了许久傻事。
“咱们皇上是个好人更是个贤明君主,太后也有太后的无奈不易,如今大清国内忧外患,强敌环伺,倘若两宫和睦,对国有益无害,咱们紧要的,是促成两宫关系而不是挑拨,这便是为国为民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相信,不管你是何人何等身份,也是存着一颗为国兴国之心的,对吗?”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他的心里,小寇子紧紧咬着牙,眼神隐着坚毅,顿了半晌才道:“我虽为奴才一个,但从小就有些热血志向,爱国之心,无奈身世如浮萍蝼蚁,不得掌控,如今,倘若能为国做些事,出些绵力,我就是死了也不枉,姑姑说的对。”
他一脸诚恳,郑重道:“承蒙姑姑不厌弃我,我往后再不能胡作非为,一切听从姑姑教诲,以全我为国效力之心。”
想不到这人人自危,人人唯利是图的后宫里还有位赤子忠心的小太监,难得,真难得。
褚湉感叹,清末历史何等屈辱可悲,自己无端端来到这里,到底是莫名一脚踏入平行时空,还是身负重任?
不,她是谁,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千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她又能改变什么?更不要提连自身都难保。
那么她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回了回神,自小寇子处回去寝宫已经半天了,此时早已皓月当空,夜幕沉沉。
仍不见皇帝回来。
她在寝宫待得久了,便觉气闷,径自走出宫苑,赏了好一会儿殿前的水晶石,才缓缓行至遵义门。
那里守着两名太监,都是今晚上夜的人,预备着皇帝回来便落锁下钥。
见她过来,两人朝她打了个千儿,褚湉颔首回礼,温和道:
“没什么事,不过念着万岁爷还未回宫,出来迎迎。
“快下钥了,我只在门前转转,并不出去,不叫你们为难。”